看着报告,陈文不免有些自得,周岳颖在旁看着陈馨若写字,又看了看报告,对此却并没有那么乐观。
“夫君,现在他们还不敢做出太过激的行为,一是政令刚刚下达,局面尚未激化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二是夫君承认优免政策,但是在浙江时却免除了那些抵制过于激烈的士绅的功名,他们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即便是这几年,他们更多的也是依靠收买和唆使百姓来对地方官府软硬兼施,现在软的没戏了,硬的不管用,可是动了他们的富贵,却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年的时间,陈文没有强力推行清丈田亩的工作,但是软刀子磨来磨去,现在也已经开始深入到士绅力量最为强劲、抵制力度也最为巨大的所在,周岳颖的娘家本就是士人家庭,虽然金华的士绅力量不甚强大,但是对于江南士绅的力量却还是有所了解的,担忧自是免不了的。
“从崇祯十六年至今,十五年了,除了隆武朝进行过一次科举考试,大明就再没有进行过科考。”
周岳颖很清楚,陈文是绝不会承认满清的科举考试的,并且还在利用道义来打击那些参与满清科考的士绅。江浙明军推行的夷夏之防,靠着邸报的大力宣传,即便是遭到打击的士绅也说不出个正经的反驳理由。
没了满清的科举,士人通过科举入仕就出现了断档,江浙明军的占领区使用的文官训练班进行培训,招生和分配上都设有针对性的卡子,如此再想要借入仕来对江浙明军集团的施政造成决定性的影响就远远没有从前那么简单了。
“入仕的渠道受到限制,士人的力量是在持续性的削弱,他们对朝政和地方政务的影响力在不断的降低,现在已经是最近几十年,乃至是最近百年里士绅力量最为衰弱的时期。有了这个大背景,我们才会有对他们形成压制的可能。但是,随着大批的士绅进入文官训练班,这等衰落的程度也在逐渐减小。”
“治国、理政,起码要用读书识字的人,否则对政令无法理解,就更别说施政了。军队的识字率在不断的提高,但为夫的军事体制,还需要更多读书识字的将士才能焕发出更为强大的组织力和战斗。奈何为夫现在也做不到普及教育,就免不了士绅进入统治集团。”
“现在,是最后的时机,也是最好的时机。赶在北伐之前,设法制服江南士绅,起码为夫还有限制级招数能用。当然,我绝不愿意使用那样的手段,因为那样的手段使用出来,其结果就算是能够制服士绅,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奴才阶级,那可不是我要的新时代。”
陈文气势如虹,意气风发,阳光从用小块玻璃拼出来的玻璃窗中打到陈文的身上,一时间竟宛若神人那般。
看着夫君如此,周岳颖的目光中也免不了流露出些许迷醉。她在闺中等了多年,拒绝了多少才学之士的求亲,最后嫁了一个武人,按照士人家庭的传统看法,若非是陈文那时是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只会是被人笑话的。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武人,现在已是天下最强的一股势力的首领,有了问鼎至尊位的资格。更重要的是,她的夫君并不打算局限于此,反倒是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时代,这对她而言更是何等的兴奋。
“娘亲,馨若这个字写得如何?”
如痴如醉般的氛围被女儿的童音打断,周岳颖脸上不由得一红,偷看了一眼,连忙便正了颜色,凑到女儿的跟前。
片刻之后,陈文早已回到了书桌前继续审阅报告,女儿到了午睡的时间,被奶娘和侍女领走,她才坐到了陈文的太师椅旁常年为她准备的锦凳上,细细的看起了陈文审阅过的报告。
“夫君确信不使用,嗯,那个限制级招数,就真的能制服江南的士绅吗?”
江南士绅是明时士绅阶级的代表,周岳颖在闺中时多有从父兄的口中听闻过他们的事迹,这些士绅有多难缠,她比陈文知道的只多不少,忧虑也是自然而然的要多上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