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艮的院落虽然不算很大,但却十分幽静,于闹市之中,拥有这么一方静土,却也只有山东各军武术总教官,才能有这样的身份待遇。其一身技击术极为高明,但是在军界的影响却有限。毕竟眼下大家都用快枪,就是肉搏战,也是成百上千的人举起刺刀互捅,个人武力高低,很难起到什么作用。山东向来重养将官,他在几次重大事件里,站队都很正确,所以级别待遇始终不差。每天在家里练练拳脚,倒也是一番乐趣。
与他素善的,就是京城侠林遗老,前金时代便以名动江湖的大刀王五。虽然此次直鲁联军对皖,可是王五并没得到差遣,依旧留在济南。
小院内石桌前,两人边饮茶,边谈论着格斗技击上的见解。他们的修为都极高,已经不需要真的去对打,只靠讲就足以明白彼此的意思及高下。王正谊年事虽高,精神和体力却依旧健旺,其于武技的研究,也令马艮甚为佩服。
王正谊对于马艮的武功,也甚为赞许,两人极是投缘。谈过了武艺,又不免谈到战局。马艮道:“王老,您对这一战是怎么看。边防军兵多将广,且有大义名分在手。我军不管怎么说,都是以客犯主,兵家大忌。各战场上,都是我军劣势,而敌人优势,这似乎不大妙。我总觉得,大帅这次是糊涂了。我们在山东修了那么多工事,只要依托堡垒,据险固守即可,何必大军出征,闹的后方空虚。咱们济南城里,除了警查,怕是没有几个兵了吧?”
王五笑道:“马老弟,你如果说武艺,那是没的说,可要说到军事,我却不佩服你了。你说敌众我寡,依我看,反倒是我众敌寡。你不能只计算双方的兵力,我们山东的民夫数量你知道有多少?河北、河南、山东三省,乃至苏北百姓皆全力辅助鲁军击皖。几下合力,人数怕不有几十万,你说谁众谁寡?以济南城的情形来说,民兵、消防队还有治安军,这些兵力就算不提,现在如果有人想要造大帅的反,济南父老,又会不会答应?”
“造大帅的反?这……怕是不能吧?”
“这话难说,总是有不怕死的人在。德州那边,就有人试图让保安团叛乱,但是保安团里,连他们安排的棋子都反了,联络人就地逮捕,应该已经正法了吧。”
马艮握杯的手一度握紧,整个人在瞬间仿佛一张拉满的硬弓紧绷起来,可是王五依旧气定神闲,镇定自若,于是马艮的气势,也松懈下去。
他苦笑了两声,放下茶杯“我一时糊涂,王老英雄别见笑。大家彼此的手段,心知肚明,你一刀在手,我未必是你敌手。何况山东拿人,向来以多为胜,想来外面已经有不少前金内廷高手候着我。就算我今天是霸王再世,也杀不出这十面埋伏。”
王五笑道:“马老弟,你不要多想。我来,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毕竟能谈的来的人不多,武技如你者,更少。至于抓人,那是十格格那边的事,我不会出手,但我也劝老弟别出手。大家只是想要谈谈,没人想和你翻脸。”
“德州那边的事都发了,还不想翻脸?”
“德州那边,虽然打着是你的旗号,但是十格格的人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你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严守中立,不揭发也不支持。只要没有反对大帅的行为,十格格就不会赶尽杀绝。大家去喝个茶,聊聊天而已,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皖系毕竟拥有大义名分,山东省内,也有一部分力量支持正府,反对赵冠侯。这些力量包括军政两界,虽然换了几次血,加上引进外省才俊,但是不可能所有干部都是赵系铁杆,心怀异志者是最正常不过的存在。
但是山东以自己的高福利,成功争取了广大基层的支持,以至于同情皖系者,很难真的去做成什么破坏,包括一些以为无人所知的小动作,实际也早在山东情治机构的掌握之中。
山东风俗调查科对外的能力或许还不够强,但是对内的掌握力度,远超出人们的想象,这些人的行动,从没逃脱过山东掌控。是以,山东省内几起兵变或是破坏,都以失败未遂告终,连带皖系在扶桑支持下,在山东搞的情报网也彻底瘫痪。
如果毓卿在事发之后大肆拿人,这些人在自危之下,确实可能造成新的后果。可是这次山东实行的是息事宁人态度,只要没有公开反鲁行为,就可以达成谅解,网开一面。是以如马艮这种人,实际没受到什么损害,也就不会自己找死。当然,监视居住,又或是一些必要的管理,还是再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