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振点点头“指教,我是得给你指教。你知道么,裕陵和定东陵叫人给刨了。我们旗人,虽然没了势力,丢了江山,可是也不能让人骑脖子上拉屎吧?大伙已经商量好了,跟盗墓的没完!大家联名,去法院上告,法院不管,我们就去洋人那告,非得要个公道不可。可是我们这还没等告那,那边警查厅就有消息来,说盗墓的已经自首了。他们自称……是铁路工人,也就是你的人。”
承振口若悬河的介绍着,大街上,刚刚去饭店叫了菜的听差,正打着一把伞,顶着雨向孟宅疾奔。雨很打,打的他直不起腰,只能低着头,冒雨疾行。雷雨交加的街头,基本见不到行人,少数几个路人,也都在大门楼的房檐下避雨。
城市的排水系统,应付不了这么大的雨,路面的积水很严重,听差只能趟着水前进。
距离孟宅已经越来越近,听差的脚步加快了,可是忽然,他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努力的看过去,才发现,在自己与目的地之间,已经多了一道蓝色的堤坝。
身穿蓝色军装的北洋兵,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整条大街,军靴陷在积水里,不动如山。随着闪电划过,可以看到那一张张木无表情的脸,和一柄柄雪亮的刺刀。听差手中的伞,落到水中,随着雨水向远方,无力飘去,一如浮萍。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不疯魔不成佛
滂沱的暴雨中,一身工人装束的邹秀荣,头上戴着安全帽,穿着皮靴,艰难的跋涉在潮湿的路上。
由于陈冷荷和安妮到山东去看孩子顺带抢老公,共合银行的工作,就由邹秀荣暂时承担。她比之冷荷略少了三分干练,却多了两分沉稳,加上平易近人的性子,在银行里很受部下欢迎。
一如一个知心姐姐的形象,又不缺乏管理手段,邹秀荣在银行里,很有些人缘。加上陈冷荷担任经理后,在共合银行推行山东的高福利正策。是以山东入住共合、交通两行,非但没引起什么抵触情绪,反倒是在基层得到更多支持。
有了基层工人的拥护,上面的很多决策,就更容易实施。靠着高明手腕,以及丰厚的资源,共合交通两大银行都已经实现了正盈利。孟思远修铁路,经费上开支巨大,即使发行公债,也需要挪借头寸周转,如果离开这位前妻的支持,实际也是很难办到。
两人虽然并没有恢复夫妻关系,但是彼此之间的相处,也不再像过去一样,一如朋友。他们仿佛找回了在海外恋爱时的感觉,彼此的人虽然不能长时间见面,心却贴的格外近。
以邹秀荣外圆内方的性子,想要她主动低头,说出希望复合的话,实际非常困难。再者,中间还个柳氏,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即使赵冠侯给他们制造了一些机会,孟思远私下也说过,他并没有和柳氏发生过什么。但对方毕竟在孟家生活这么久,名义上也是孟太太,对她没有个妥善的安置,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女人是个好人,在孟思远母亲弥留之际,其始终侍奉在旁,须臾不离,比起亲生女儿更为孝顺。对于孟思远的冷淡,并没有怨言,即使两人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她也依旧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照顾着孟思远的饮食起居。邹秀荣相信,论起爱的强烈,她绝不在自己之下。这样的好女人,是不该受伤的。
所以,她在找一条彼此都可以容忍,且又尽量减少伤害的路,这条路并不容易找,但不管多难,都难不过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思远可以有信心为共合修出一条通往富强的铁路,自己又为什么没有信心,修好这条通向幸福的铁路?
她虽然是女流,但是跟鲁军打交道的时候多,跟一群大兵军官同吃同住都有过,于男女大防看的不重。所以到了工地上,可以和那些工人们亲切的打招呼握手,说着勉励的话,走进帐篷里,观察工人的生活环境和实际问题。工人们对于她和孟思远的过往并不十分清楚,却也听人说过,这位邹经理,曾经是孟总长的太太。
出于对孟总长的拥戴,工人对邹秀荣也十分客气,不用人招呼,就会自发的穿好衣服,扣好身上所有的扣子。工地的几名管理者诚惶诚恐的跟在邹秀荣身边,劝她快点回帐篷里去。光看她那皮靴被泥巴弄的肮脏不堪,连裤上都满是泥泞,几个人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