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对于鲁军军官与本地联姻并不反对,但前提条件是,先解决张宗尧。士绅们对这个想法,自然极为支持,军粮、军需、药品、夫子……前线所需的人力物力,由这些士绅经手,飞速征集。
如果把此时的正府比做一个大脑,士绅就是连接大脑与手足的神经。当神经大面积坏死以后,大脑的命令,就很难传达到四肢,更别说操纵身体。
实际拥有数万战力的第七师,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么一个不利情况。得知张宗汤被杀之后,张宗尧并没有破口大骂,或是哭天抢地,只叫来了自己手下的爱将田树章,先是给其补齐了军饷,随即又指向了身旁巨大的保险柜。
“这次解决鲁军,保险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如果我们输掉战争,那么这个保险柜就属于姓赵的。为了自己的富贵前程,咱们这次得拼命了。”
保险柜里,放的几乎是张宗尧全部家当,其在湖南横征暴敛,所得尽集于此。田树章初是狂喜,随之惶恐,连连摇头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给你的,就拿着。只要你做的到,我张某人一定说话算数。”张宗尧两眼通红,“如果这些钱可以买回宗汤的命,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它们送给赵冠侯。可是现在老四不在了,钱再多,也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四弟。我只要报仇,只要雪恨!我手上最能打仗的就是你,只要你给我解决掉赵冠侯再加一个吴辛田,我的位子也可以给你来坐。告诉弟兄们,不管是谁,只要拿到赵冠侯的人头。我就赏他一百万元!外加赵冠侯带在身边的女人,都是他的!我的命令很简单,进攻、进攻、再进攻!见到鲁军,就给我往死里打。”
顾问长野皱着眉头“宗尧兄不要冲动,我军接连吃了两个亏,损失数万部下,部队的士气动摇。目前,不宜与鲁军展开正面冲突。我认为,我们应该选择与南军接触,撤向湘西地区。利用湘西的地形,与鲁军进行周旋……”
张宗尧一向对顾问言听计从,尤其涉及到军事层面,通常不会拒绝。可是这次,他选择了反对
“长野先生说的是正理,可是这回,我不能听。杀弟仇人就在眼前,你让我退?我往哪里退?我退出去,将来到下面,就没脸见四弟!做大哥的不能太没用,有人欺负了我的手足,我得替他找回面子,这是做哥的本分。我一向知道老四没用,他喜欢玩,喜欢钱,喜欢女人,就是不喜欢打仗。我知道,由他带兵,一定会出问题。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手足。老四最喜欢唱戏,最喜欢扮诸葛亮。在家乡,就喜欢我们三个兄长陪着他唱戏,让他做诸葛。当时家里穷,有一次,我们只有一块饼,我把饼分成四份,老四偷偷把自己的饼省下来,留给我吃。说我是当大哥的,个子高,吃的就多。你不知道,当时我们真的有可能饿死,老四给我的不是饼,而是命。我问他,有什么需要我为他做的。他当时就说,将来有了钱,只要我让他能在戏台上唱一次诸葛亮就好。现在我做了督军,我就要全省的人陪着他唱戏,让他过足诸葛亮的瘾!哪怕他没用,哪怕他不懂得打仗,只要他高兴,打败仗又有什么关系?他丢了地盘,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他再夺回来就好了。可是……可是鲁军为什么要下杀手!”
张宗尧的脸色变的狰狞“我们四兄弟对湖南人做了什么,关他姓赵的什么事?我们本来就是强盗,这个世道,不做强盗,就只能饿死。我过够了穷日子,想做人上人。不让那些人死,我们就得死。他厉害,他威风,我给他面子,他来我避。我甚至想过,他如果非进湖南不可,我就让出防区,去当先锋,打进广西去。可是他得寸进尺,居然杀了我的兄弟!这就是私仇,公事可以不追究,私仇怎么能不报?长野先生,你们扶桑人不懂我们中国人的道理,我们中国人,手足之仇必须要报,否则,就没资格再当别人的兄长。”
“南军那里,我已经派出谈判代表,随他们开什么条件都好,只要他们肯出兵助我攻赵,怎么都可以。我不会离开长沙,我要坐在这里,等着部下好消息,我要看着赵冠侯、吴辛田的脑袋,摆在我的面前!”
破釜沉舟。
先是一百万元的天价赏格颁布下去,又补齐了部下欠饷,趁着部队的士气正在高峰,田树章立刻指挥部队北上,向归义前进。
长沙并非适合防守的城市,湘北地区,几乎无险可守。是以张宗尧的策略,也是以攻为守,自己坐镇长沙总督全军,余下部队,节节设防,田树章旅作为先锋,主动抢占有利地势,向鲁军发起挑战。
张继忠剩余的一万余部队,以及其部本来一旅,总数超过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全军缟素,为四帅挂孝。远方望去,白云一片,确实也颇有一番气势。
田树章不认为自己真能战胜鲁军,即使有了重金悬赏,部下的差距,也不可能靠钱弥补回来。他所求的,只是尽可能多的给鲁军造成伤亡,使其失去进攻长沙的能力。那样,得到南军支持的张宗尧,就可以出面给鲁军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