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反应,京城里看不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段芝泉看到的,是其杀戮百姓战功赫赫,屠戮同胞势不可当。尤其是在前线一片反战败退声中,第七师一支独秀。让他感到,这种部队才能称上嫡系,只有嫡系,才值得重用的感觉。为了表达重视,特意委任其为湘、鄂、苏、豫四省剿匪督办,作为酬佣。
猛虎插上翅膀,盗贼挣脱牢笼,为害更烈
张宗尧对总里的信任,以忠诚回报。上任不足三月,号称剿匪数量已超十万,仿佛他所在的地方,到处都是匪一样。于是,反对张宗尧的乡绅,拒绝缴纳赋税的农民,都成了第七师的战功。至于真正的匪,反倒穿上军装,从无制服土匪变成有制服土匪。像是湖广土匪中素有恶名的毛思忠,摇身一变,就成了张宗帅义子张继忠。
大批的土匪成为军人,军饷开支,就成问题。后来,共合人才内阁的发起人,熊掌摇铃熊凤凰曾发电报责问
“以仆所闻,执事一年在湘所收入者,计扣留中央盐税二百数十万,附加盐税廿余万,盐票私加保护照费一百五十余万,钱粮一百余万,铜元余利一百廿余万,厘金数十万,拍卖公产百余万,合计八百余万。加以中央筹济军饷将及千万。其以勒价收入定为每元四十余串之钱票,而发出定为每元十五串之钱票,利尤倍蓰……军人言行以信为本,执事自问所办事实,与电纸上之打官话是否相符?即以目前全省矿利卖与外商之合同,证据确凿,而执事电部尚不承认。”
除去盐利、纸钞,张宗尧将土匪的本色发挥到极限。盗卖湘矿、纱厂,将教育经费削减大半,还搭发一分不值的纸币,后来干脆将教育经费全部提充军饷,湖南各校校长被迫借债度日,教员也枵腹从公。
长沙学校,普遍驻兵,兵士喧宾夺主,教职员和学生一出一入都要受到检查,学校退缩在校内的一块小地方上课,课堂又兼宿舍又是饭堂、学校校具和仪器图书都受到严重破坏,门窗地板也被拆下来作柴薪燃烧。
甲种工业学校原有机械实习场一所供学生实习之用,张宗尧下令将工场机器并入陆军工场,用锅炉煎熬鸭片。
其部所驻的长、湘一带,被湖南人称为九幽十八狱,稍微有办法的人,都远走避祸。其治下,女人剪短发,穿男装以免被间。士兵轮间妇女,军官强间民妇都为寻常事,大户人家,名门淑女,亦不能免。
考虑到赵冠侯治军的风格,以及与张宗尧的旧怨,其部入湘,势必与张部发生冲突,搞不好,第七师就要拖枪投桂。
张宗尧号称有兵二十万,除去虚数,五万以上的部队是有的,这么庞大且具有战力的嫡系,段芝泉当然不希望就这么投了南方,或是被鲁军所消灭。与徐又铮紧急磋商后,想到的折中办法,就是鲁军守湖北,进四川。张宗尧攻湖南,进取两广。两路齐飞,彼此不要见面。
这个想法,固然是不错的,可是到落实上,就不能尽如人意。赵冠侯看着眼前佳人的眼泪,随手将段芝泉的电报撕成粉碎“随便他怎么说了,我既然答应你报仇,就一定说到做到,罗姑娘不要哭,张宗尧,我灭定了!”
眼前的女子二十出头,亭亭玉立,也是个如出水芙蓉般的佳丽。削肩柳腰,眉目如画,仿佛是一个从仕女图中走出的前朝女子,半点不沾烟火气息。虽然身上穿着军装,但是半点也不像军人。
她是随同杜小小的车一起到的湖北,见面时,赵冠侯本以为她是杜小小雇佣的保镖。哪知她二话不说盈盈下拜,开口便道:“小女子,是来哭秦廷的。”
名为罗潇潇的女子,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其祖上,是湖南大族名门,更出过湘军鼻祖罗培源这等了不起的人物。本人在长沙创办女子学堂,是三湘大地,极出名的才女兼美女。
赵冠侯兵出山东时,湖南就有传言,赵贼出兵,夺地为虚,夺美为实,只消一二舌辩之士,携罗氏一人,乘火车一辆,不需张弓搭箭,管叫赵贼百万虎贲北归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