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良久,问道:“山东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再不行,你就自己去一趟,不要误事。”
“山东那边……倒是没什么。赵冠侯新得元帅之位,对父亲自然感恩戴德,何况又纳了小阿凤,正在情热之时,懒于军务。要他的几条蒸汽船北上津门,归海军部管理一事,就是得缓一缓。您有所不知,和扶桑人打战的时候,那船上的明轮都被炮打坏了,咱们自己修不了,得请洋人来修。技师往来,零件更换,都是很费时间的事,急不得。”
山东的态度,足以影响父亲的决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知道,山东对于称帝的不配合。蒸汽船归海军部一事,更是万难办到。只有称帝……袁克云暗自咬牙,只要父亲登上皇帝宝座,有了号令天下人的名分,山东绝不敢再违抗皇命。
“我还想乘着咱们自己的蒸汽船,在津门的洋人驻军面前转上一圈,让他们也知道,我中国,也有这等强大的水师。看来,一时三刻间,是办不到了。洋人又在打仗,不可能卖新的兵船给我们。蒸汽……我们什么时候,有能争一回气!”
袁慰亭板前面孔“克云,你去帮我留心着,看哪里有懂造舰的人才,一定要设法替我延揽。不计代价,不怕工本,我们也要建立自己的船厂,建造属于自己的战舰。总指望着买,不是个办法。”
“儿子明白。只是现在……咱们的钱,还是得用在正办上。原参政两院议员已经遣散,咱们招募新议员,也是要给他们些甜头的。如果厚此薄彼,难免让这些议员心生不满,复又为害。”
“敢!我忍那些议员,已经忍了很久,这些新上来的议员,如果还敢学那些前辈,我就对他们不客气!议员可以为总统智囊,但不能掣肘,这些人,谁敢坏我的事,就让他们好看。给他们的钱不用太多,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他们钱越多,他们想要的就越多,倾国家之财,也养不起这样的饕餮。给几个钱,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人。咱们的钱,得留下来办大事。二庵去四川,没有上千万的军饷,是镇不住场面的。山东的三十七师,还是没有动作?”
袁克云沉吟片刻,道:“三十七师在潍坊受损失很大,部队减员超过六成,算是惨胜。现在招募新兵,补充队伍还没完成,所以暂时出不了队。等到补完了兵,再出也来得及。”
“都是新兵……去了也不顶用。我原本是想借助鲁军以震慑滇军,如果事出必要,就要冠侯亲往西蜀,来一出二虎会。看看是周公谨厉害,还是赵子龙厉害。现在既然鲁军是这个样子,那就先不要动他了。北兵南下,水土不服也要考虑,换将吧。其他的事,你不必管,等到冠侯进京,给我和你大妈拜寿的时候,我亲自跟他谈。”
袁克云走出房间,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总管袁克明上前,给袁克云磕头见礼,起身之后才小声问道:“大爷,怎么样,老爷子那边,糊弄住了?”
“真不易。别看病着,还那么精明。跟他说一个瞎话,我这得有六个瞎话盯着,哪个地方不留神,一准得露馅。跟他这说会子话,比外面跑一天都累的慌。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有个顶要紧的事,你可不能给我误了。”
两人边走边道:“老爷子说,过生日的时候,要跟赵冠侯说调兵遣将的事,那要一说,全漏!咱这点事,都得抖露干净了。你赶紧着,想个办法,不论如何,不能让这两人见着面,更不能对上话。”
袁克明沉吟道:“赵冠侯进京,倒是个机会,要不然……”
“废话,你当我没想过啊,那办不到!他现在是国人拥戴的主,谁敢动他,一准是扶桑奸细,单是骂,就骂化了你。老爷子你当对他满意啊?不过是也要考虑着民心,民意,不敢轻举妄动。你可别作这个死,真要是惹出点什么来,别说我不管你。”
“大爷说的是,是我这没想明白。那就得这样,我这想办法拦,说我想办法拦的,大爷您也得受点累,去大太太那,好歹说个小话,赔个笑脸。我知道您二位不对付,可是为了正事,再不对付,他也得对付对付,想当初韩信还胯下之辱呢。要想拦赵冠帅,那就惟有大太太。她说句话,赵冠帅那一定会听。”
袁克云一想到要去求母亲的这个大仇人,脸上神色几变,拐杖在御路上用力戳着。“这……也罢!为了大业,什么苦都得吃,什么罪都得受,不就是求她么,我去!现在只能希望她有这份神通,能降的住,这个赵冠侯!这场戏法,她也有份,如果变漏了,大家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