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兵工厂的生产能力,也受制于娴熟的技术工人不足,不能开满工,本省的军火订单都难以完成,外省购械就更难。江宁自有的小型修械所虽然也能制造少量枪械,但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不能满足大军需求。更何况,江宁也不具备制造重型火炮以及米尼步枪等军械的技术能力。
拥有港口优势的东南地区,购买军火远比腹地容易。毕竟眼下的洋行,军火只管送到港口,从港口运到所在地,就得自己解决。以往靠着泰西洋行的关系,冯军采购洋械倒还不算为难。可是随着泰西乱起,各国对华军火禁令加强,冯玉璋的军械来源,已经大成问题。
藤田一郎的出现,算是冯玉璋的救命稻草。即使扶桑军火的价格比泰西同类商品要高出三成,但只要能买到就好,至于价格方面,反正江南富裕,还怕没钱么?
两方坐定,藤田笑道:“太古船行的不幸遭遇,璋帅想必已经听说了。对于这次袭击事件,我深表同情,无耻的普鲁士人,居然悍然侵入共合领地,这是明目张胆的入侵,我支持共合正府行使主权,将普鲁士军舰击沉!”
冯玉璋摇摇头“藤田先生,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共合国力孱弱,既不敢开罪阿尔比昂,同样,也不敢启衅于普鲁士。再说,以东南水师的老旧船只,去阻挡普鲁士的新式军舰,等于以卵击石,结局也只是送死而已。即使阿尔比昂领事亲至,我也是有心无力。”
藤田笑道:“璋帅,此言太谦了。共合虽然现阶段不具备与普鲁士进行决战的条件,但不妨碍让普鲁士人付出代价。只要共合的港口不为普鲁士舰船提供补给,它就很难实行这样的机动作战。据本国商人反映,这几艘行凶的普鲁士军舰,可是在山东获得了大量燃煤淡水,还在山东补充了炮弹。阿尔比昂方面,对于山东的这种做法,很不满意。”
冯玉璋干笑两声“这……山东的事,我们管不到。在这里谈别人的是非,于事何补?”
“不,这可不是别人的是非,而是璋帅你自己的利益。以江宁遥领豫陕,等若望梅止渴,口惠实不至。江宁自前金时代,就是两江总督制所。如果璋帅坐拥两江,再领有山东,共合膏腴之地,便皆入大帅之手。到时,中国第一人为大总统,第二人,便是璋帅。再者,正元银行大肆掠夺东南财富输送山东,导致东南经济衰退民生日艰,民间怨声载道,对于璋帅的东南发展大计,也大为不利。如果,正元失去了靠山,也不敢再像现在这么嚣张了不是么?”
冯玉璋一怔“藤田先生,您未免危言耸听了吧?山东向普鲁士舰队提供燃料与物资补给,也是基于两国条约,并不算是什么过错,更不至于提到责任二字。”
“并非如此。璋帅,大家聪明人,不说糊涂话。眼下的国际形势,您应该看的很清楚,中国必须要明确表态。作为中国的实权督军,支持谁,反对谁,也是必须说明的事情。这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遇。做出正确选择的人,将在未来获得巨大回报,反之,自然就会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贵国官场上,兴衰起落的事发生过很多次,璋帅想必清楚的很。一名督军的崛起,和他的衰落,固然可能是个缓慢的过程,但也可能非常快。这一切,都取决于他做了什么,支持谁,反对谁。”
“这些话是藤田君你的意思?还是领事阁下的意思?”
“阿尔比昂的领事,正在于我国领事就维护长江流域安全问题,展开新一轮的谈判。虽然,从生意人的角度,我们和太古船行是竞争对手。可是从维护长江安全的角度,我们则是伙伴。只有一个安定的大环境,才有商人生存的空间。这个道理,并不难懂。要想维护安全,必须有一个开明有远见且有力的中国官员支持,才能实现这一切。阿尔比昂和我国的领事,都对璋帅的才干表示赞许,我们相信,只有璋帅才有可能维护整个长江的经济秩序与社会安全。阿尔比昂人的精力将转回泰西,对于东方,有心无力。至于普鲁士……这个国家的命运已经注定,支持普鲁士的人,将为自己的轻率决定而后悔终生。未来两江的新秩序,就由我们共同维护。为了表达诚意,我国将为璋帅提供足以武装一个师的军火,价格上……帝国保证,给冯将军的价格是当下最为公道的。要知道,由于战争,军火的价格可是一路推高,只有帝国的朋友,才能用这么优惠的价格获得武器。”
冯玉璋的心终于放下了,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来回报贵国的友谊?我必须先声明,目前两江事务,我能发挥的力量并不多。”
“帝国的付出是无私且不求回报的,璋帅放心,帝国绝对不会要求自己的朋友做力所不及的事。我们只希望,未来需要做出抉择时,冯将军记得谁给了您好意,谁是您真正的朋友。”
当天晚上,冯玉璋将这一切,告诉了自己怀里的爱妾,最后吩咐道:“明天,你去一趟松江,把咱们家在正元所有的存款都提走。记住,一定要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陈冷荷闹翻了。但在那之前,把今天扶桑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她。”
“老爷,您到底是要和山东为敌还是为友啊,妾身怎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