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难民,是突然出现的情况,其中混迹了大批不肯安分守己,等待官府救济,而希望于靠自己的力量获取生存机会的危险分子。外来人与本地帮派的冲突,以及对山东现有秩序的挑战,让整个山东的警查系统都忙碌起来,甚至不得不向地方驻军寻求帮助,依靠部队的力量,来震慑这些天地不怕的流民。
“这些难民,如果放着不管,一定会出问题,可是要管的话,也是一笔极大的开支。目前山东的情形……”夏满江颇有些惭愧,自己这个钱袋子虽然只是个名义上的管理者,实际是简森的副手,但依旧有度支之责。
尤其赵冠侯对夏氏两兄弟的重视,也令夏满江愿意杀身以报。当财政出现巨大压力时,他首先感到的就是自责。
固然压力的产生,来自于外部市场的疲软,跟他个人实际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依旧是满面惭愧地说道:
“去年山东的经济走势低迷,如果安置这么多难民,巨大的经济压力,将让山东的财政难以支持。卑职建议,山东所有行政系统公务人员,可以只领一半工资……”
赵冠侯摇头道:“为什么?经济低迷,物价走高,如果再给人开一半的工资,那不是雪上加霜?外省喜欢讲公仆意识,我的治下不讲。在山东做官,我给不了他们理想,也给不了他们主义,能给的只有两样东西,一升官,二发财。回头拟一个文件下发,所有山东公务人员,工资一律上涨百分之十五。再穷,不能穷衙门口,再苦,不能苦公职人员,山东就是这个规矩。”
他又看看另外两人“咱们的王议长呢?”
“鹤轩兄还在省议会那里和一众议员们扯皮,就山东难民的安置问题,议员们看法不一,大家争论不出个定见。”
赵冠侯一笑“我想鹤轩先生一定有了自己的办法,我就不打扰他了。我先说说我的意见,这次的难民,与前两年的陕西移民一样,都是一道考题。考的是我们山东,够不够资格,做咱们中国的第一省。上一道题答的不错,这道题,我也希望大家答好。毕竟我们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应该做的更好。这件事,不是简单的民事问题,它可能牵扯到其他层面的东西,所有人所有部门,必须严肃对待,不能有一点马虎。我会签发手令,动员一个师,随时准备协助治安工作。至于钱,我来想办法,既不能委屈了我们的人,也不能让难民出问题。至于李兄考虑的河防民工,没错,这些人就是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他的安排没有说出来,但是只看他的神情,几名部下就都放了心。他们对自己的大帅,有着近似于崇拜的信任,只要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尤其是在山东高层人士里,这种想法,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邹敬斋道:“大帅,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您说明,也必须引起我们的注意。在难民引发的案件中,出现一种苗头,外来难民,与陕西河南来的移民之间,往来比较密切。在近期几起案件中,我发现有人在难民中蓄意制造一种对立情绪,人为的挑起地域冲突。形成外来人、山东本地人这种对立意识。甚至有意引导难民,对山东本地人发起冲击,这一点,属下觉得,颇为可疑,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
“我可以想象这种情况。一个人来到外地,举目无亲,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孤立的感觉。所能依靠的,就是乡党,或是熟人。与此同时,与本地人之间,天然就会产生某种对立情绪。有这种情绪很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有饭吃,有衣服穿,早晚都会融入进来。可是一方面没有谋生的方法,看不到生路,另一方面,本地人吃的饱穿的暖,自然而然,他们就会不高兴。再有人从中挑拨,两者之间产生对立情绪,几乎是不可避免之事。事实上,挑拨者恐怕不止在难民之中,山东百姓里,一样有这样的人存在。”
邹敬斋略一思忖,点头道:“大帅高见。您这一说,学生也想起来了,议会里一些议员就因为难民袭击百姓,杀人抢劫等事提出议案,要求山东允许居民持枪。只要纳税到了一定数字,就允许持有枪支自卫。还要在乡间编练联庄会,培养居民尚武精神,操练武艺,演习军阵。”
“这只是开始,将来,还会有人在民间散布舆论,宣传复仇。先要难民杀害居民,再挑唆居民出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最好是让两下里大打出手,他们才能满意。”
赵冠侯冷笑道:“这些人原本就是来自一处,故意分成两批,制造矛盾,就是不能让两者之间和睦相处。他们的手,也伸到了议会里。我的话放在这,山东的枪已经禁了,只要我当这个巡阅使,不管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我也不会把枪发到民间去。百姓禁止持有武装是铁打的规矩,就像民团武装一律取缔一样,是不可更改的铁律,不会因任何外部原因而更改。他们想要通过闹事,就获得这部分权力,简直是妄想。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至于怎么对付,我会有办法。”
到了这个层次的人,脑筋自然不会太笨,即使如李润年一般忠厚者,这时也已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