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对他还挺信的过?”
“那是自然,他要是没本事,今天我们两个就要换个位置了。能战胜我郭剑的,又岂是等闲之辈!将来天下动荡,他说不定,还能成帝王之业。跟在他身边,总比跟在我身边有前途。”
杨玉竹扑哧一笑,粉面紧紧贴着郭剑的脸,感觉着对方那坚硬的胡茬,与自己肌肤摩擦的感觉“你个瓜汉子!我才不会嫁他,我谁也不嫁,就只给你守着节。将来咱的娃生下来,我拉扯着他,教他本事,教他念书,让他知道,他爹是个什么样的英雄,也让他当一个英雄。”
“不……不当英雄,当英雄,太累了。”郭剑也感受着这片刻的温存,叹息道:“让他当个庄稼汉,挺好的。我就想啊,我要是不拉队伍,找个地方,开一片田,带着你过日子。我去种田,你在家里织布,晚上的时候,你给我唱碗碗腔,等吹了灯,我们就一起生娃,生他一屋子的娃娃。不用拿刀,就能让人活下去,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将来咱的娃,一定能过上那样的好生活。可惜,我看不见了……人做事,天在看,天道轮回,欠债得还。这是江湖的规矩。我欠别人的,该到了清帐的时候了。玉竹,我想再听你吼几声碗碗腔,成不?”
几粒水珠,落在郭剑脸上,他反倒笑起来“瓜女子,哭啥么?人生在世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从我拿刀上山的那一天,就知道,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我能闹的老袁不安,能闹的西北翻天覆地,为拿我,要破费上千万的军饷,这就值了。你好好唱戏,莫要哭,你一哭,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受逼迫去拣柴泪如雨下,病撅撅身无力难以挣扎……”杨玉竹紧拥着郭剑的身体,唱起了哀婉的腔调。郭剑脸上,现出陶醉之意,轻轻点头为爱妾合着拍子,等到一曲唱完,他也小声的唱起来,却是唱的当初胡云翼最喜欢唱的那段秦腔,苟家滩。
“青龙背上埋韩信,五丈原上葬诸葛。人生在世莫轻过,纵然一死怕什么……”
这一晚,并没有士兵来催促,于是杨玉竹就与郭剑紧拥着,度过了最后一个团圆之夜。他们说了许多话,从相识到相守,点点滴滴的记忆泛起,又是哭又是笑,一夜不停。
等到天亮,士兵来敲门的时候,杨玉竹已经收拾整齐,开门之后,对士兵道:“郭剑已经死了,你们找验尸官来吧。”
士兵已经得到上级命令,并没有奇怪,马上出去找人,时间不长,验尸官已到。杨玉竹自己,则不在房间里停留,依旧由女兵搀扶着,前往帅府。
赵冠侯这时刚用过早饭,正揽着苏寒芝的腰说着什么,两人笑声不断。等到杨玉竹进来,苏寒芝才连忙起身,“玉竹姑娘,郭剑……”
“走了……感谢大帅赏的药,他走的很舒坦,没受罪。我……我想自己安静一会……”
“请便,不过下午的时候,请玉竹姑娘来一下,我有个热闹请你看。”赵冠侯笑着朝杨玉竹一挥手。
“热闹?什么热闹?”
“枪毙白朗,郭剑……”
他边说话,边举起了手中的一份电文“大总统担心,沿途生出其他变化,白朗不需要递解进京,直接就地处决。郭剑同样。另外,郭军俘虏,由地方自行处理,但主要将领,都判了死刑。这一下,会枪毙很多人的,这样的热闹,我觉得你不该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