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半生,区区一颗炸蛋,还吓不住我。想当年在高丽,扶桑人枪炮如雨,我也没怕过,就靠着二三亡命,就想把我吓住?他们看错人了!行刺的虽然说是葛明党,但是具体身份,也难说的很。那帮刺客,就是群杂牌子,既有兴中会的,也有北方其他葛明团体的,什么挺身会、铁血团,名目繁多,鱼龙混杂,背后的主使是谁,怕是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这些人是无知匹夫,不足论,做的这事,也不怎么高明。这一颗炸蛋,倒是帮了我的忙,让我在太后面前,更容易进言了。”
原本他提出组阁,共合之说,自然被大金视为叛逆。可是对于这个手握全国精锐的叛逆,朝廷能做的,只能是加官晋爵,希望以恩义相结,使其迷途知返。
挨了这颗炸蛋之后,说他是奸细的话,自然说不出来,包括隆玉太后自己,也认为袁慰亭是自己的忠良,劝金国皇室退位,确实是出自一片忠心。
立场一变,他进的言,就更容易取信,一些宗室及亲贵,也开始认真思考起袁慰亭提出的退位主张。毕竟连堂堂的三军统帅,内阁魁首都几遭不测。如果再不退位,怕是炸蛋就要丢进紫禁城里也未可知。
隆玉本就是软弱而无主见的,外部压力一大,她就准备屈服。可是宗室党的力量却很大,肃王、恭王以及天佑帝的连襟,辅国公承泽,都一口咬定要打下去。宁可战死,不能投降。承泽正在与洋人联系,寻求洋人借款,以金钱组织部队,向葛明党发起最后的攻击。
在宗室党看来,葛明军连战皆北,实际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要奋起一击,就可收全功。袁慰亭不想打,那就换人去打,小恭王濮伟力保旗人之中,素称知兵的良辅挂帅,挂印前往,同时,将禁卫军的兵权,自冯玉璋手里收回来。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禁卫军是否南征,尚在两论,但是只要小恭王收回兵权,可想而知,下一步必是对共合体制动手,凡是倡导共合者,可能都要加以白刃。袁慰亭人在京中,一样不得安全。
袁慰亭冷笑道:“小恭王的才具,远不及当年六贤王,可是心气倒是极高,总觉得自己是能力挽狂澜的大救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得让他知道知道,袁某可不是往日可比。”
“那是自然,今日之城中,是我北洋的天下,小恭王螳臂当车,殊为可笑。对付这帮子旗下大爷,最好的办法就是连哄带吓唬,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出头冒尖的好好教训一下,但是也给他们一个指望,让他们知道,只要投降,就能有好结果。有了这个指望在,我想,也就没人跟咱们硬拼了。”
袁慰亭满意的点点头“说的好!冠侯你年纪虽然轻,可是见识着实不凡,对付这帮旗下大爷,就得用你这个办法。说起来这次南北议和,我派错了人,如果冠侯你来办,就比唐仪绍强的多了”
“姐夫过奖,这个约法确实不是个东西。总统和内阁互相受制,同时受制于国会,这个法案,本身是向卡佩学来的。却故意不提卡佩,总统有权解散国会这条,从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若是我去谈,就只好把茶杯砸在孙帝象头上了。所以不去为好,否则谈不成。”
“那也好过谈成这副样子!”袁慰亭哼了一声“战场上,我军势如破竹,将南军打的丢盔弃甲。可是谈判桌上,他们反倒要占主导地位,这到底是谁赢谁输?唐仪绍这次的外交办的太不漂亮,其形几如丧师失地,若是在疆场上,这就可以论斩。我若是委你为副手,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当时我考虑着你在办喜事,若是又要办交涉,难免分神他顾,劳心劳力。不想唐仪绍把个外交,给我办成这副模样,真是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
赵冠侯笑道:“姐夫别急,这事也并非不可挽回。名位总归是要靠力量来保证,孙帝象虽然现在松江做总统,也不过就是草头天子,全不作数。地方上有力量的士绅,乃至几位葛明军的都督,都在支持我们。姐夫这个总统,包准是要坐的。”
“坐总统,只是第一步。现在我们兵强马壮,总统名位,唾手可得,我根本就没担心过大位旁落。我所顾虑者,是唐仪绍开了个坏头,让葛明党以为,我们色厉内荏,实力不足,日后恐怕会在谈判桌上,跟我们多方掣肘,横生出无数变故。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个中国,不能有两人说了算。总得想个法子,把孙帝象压下去,让他们知道,袁某的力量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别想着和我分庭抗礼,我心里才能踏实。”
袁慰亭叹了口气“现在国内,我们的形势固然是好,可是从外面看,却不容乐观。扶桑人的特使找过我几次,他们现在国内分为两派,有一派主张支持葛明党,与北方划江而治,由扶桑提供资金及军事上的保障,扶持葛明党。另一派,则支持南北一统。为了这个外交方针,他们国内固然纷乱丛生,在国际上,与阿尔比昂几乎交恶。这话,无非就是在向我施加压力,我如果不能让扶桑人满意,支持葛明党的一派就会坐大,未来对我们大为不利。要想断绝扶桑人的念想,就得有强兵,让他们知道,中国不可轻侮。可是连权力都拿不到手,又谈何强兵,又谈何强国?”
赵冠侯思忖片刻“姐夫,总统的权力,我们且压后再说,先说眼下。拱卫军就在紫禁城外驻扎,只要您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