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伴随着焦臭味道冲入邹秀荣的鼻端,将她熏的直欲作呕,从前线抬回的伤兵,在单价上发出痛苦的哀号。俘虏被士兵用皮鞭木棒敲打着,向俘虏营里赶去,稍一慢,立刻就遭到无情的殴打。
邹秀荣制止住一名士兵的殴打,问着那俘虏道:“你是哪一支部队的,你们部队还剩多少人?”
那俘虏看看她,随即又被打了几棍子,连忙道:“小人是原本第九镇的,我们这个哨,就剩了三个人,都成了俘虏……”
邹秀荣的眼前一黑,中国人打中国人的战役,为什么要打的如此残酷?她的心,仿佛坠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猛的催马,直冲钟山,高声喊道:“别拦我,我要见老四!我要见冠侯!我是他的二嫂,我要见他!”
但是迎接她的只有程月,后者虽然没受伤,但是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先让邹秀荣坐下,才缓缓说道:“老爷在地保城投降后,就已经离开阵地,美瑶跟他一起走的。”
“他们去了哪?”
程月起身,用手指向江宁方向。残阳如血,将石头城的城头,照的一片血红,赵冠侯进城了。
由于组建敢死队,以及动员部队对天保城发动反击,沪军的部队,被调动走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大多去守卫江宁诸门,陈冷荷软禁之处,警卫力量大不如前。那些受过其恩惠,或是门槛里的弟兄,也不能违抗军令,不能再在门外聚集。再者陈无为身为沪军都督,部下不能不遵其号令,是以当他来到软禁之处时,少数的卫士,亦不能阻拦,任由其进入房中。
房里,十几个白相人嫂嫂见是他与李大卫来,自不敢以假炸蛋相威胁,翁梅倩迎上来道:“大都督,怎么今天这么闲,到这里来白相?天气不早,是不是找我家燮丞来,咱们打几圈麻将?”
“就是天气不早,所以才来请陈小姐吃夜餐的。”陈无为朝后示意,李大卫举起了手中的食盒。“江宁这地方,找松江本帮菜很困难,做出来,也不正宗。不过好在有洋人的餐厅,吃大菜还是有办法。陈小姐在阿尔比昂留学多年,一定吃的惯洋餐,我今天就是请陈小姐吃大菜,喝洋酒,没有其他的事。”
他发了逐客令,这些女人也只能离开,门外,刘富彪带着十几个护兵在外面放哨。他虽然与陈无为闹到几乎要动炸蛋的地步,但终究是同参弟兄,关系最为亲近,有他在这里守卫,陈无为就不用担心。
房间内,李大卫已经打开食盒,里面放的是铁勒大菜,另有一瓶好酒。陈无为道:“阿尔比昂的菜,据说非常难吃,铁勒大菜,若是不得法,也是有名无实。只有面包红菜汤,上不了台面。真正的铁勒大菜,那就很讲究了,江宁这里,有一个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御厨,从铁勒的圣彼得堡逃出来,在江宁开了个小馆子,陈小姐可以尝尝味道。”
陈冷荷毫不客气,举起刀叉,优雅的切割着菜品,对于陈无为的来意,则没有询问的意思。陈无为也不为忤,反而主动开口道:“陈小姐这段日子在此做客,不担心银行的运转么?”
“我相信我的员工,也就是我的伙伴,即使没有我的带领,她们也能把银行经营下去。不劳陈都督挂念,我想她们可以把女子银行越办越好。”
“陈小姐不愧女中豪杰,身在险地,谈笑自如,我心内也实在佩服。大卫,你的眼光不错,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心有所属,我也要追求的。”
陈无为打个哈哈,又问道:“陈小姐,你可知为什么铁勒沙皇的厨师,放着宫廷不待,要到江宁来开店?我跟他问过这个问题,他说圣彼得堡已经成了险地,沙皇逮捕葛明者,葛明者也想要刺杀沙皇。兵变刺杀经常发生,抗议示威,更是家常便饭。就算是重臣,也朝不保夕,稍有不慎,就可能有性命之忧。他在这里开店,虽然生计不如在铁勒,但是可以保住性命。两相权衡,自然以性命为先。由他的经历可见,世界各国,不管大小强弱,都已经无法再坚持君主正体,共合民住,已是众望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