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府内,福妞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帝国目前实质上的最高统制者。湖广莫名其妙的兵变,又莫名其妙的成功。让正值壮盛的承沣,头上居然多了几根白发。身体刚刚恢复的承沣,又变的面如土色,神色黯淡。
“王爷,听说您点的是殷午楼挂帅?这可真是选对了人了,我就是有一点不大明白。您说,他到了地方,是跟葛明党比麻将还是比牌九,又或者是摇摊?不管比哪个,他一准是稳赢。再不行,我给您推荐几个人。让肃王挂帮办,振大爷做粮台,红豆馆主当前导官,四个人开场大戏,怎么着不得卖一百块金洋一张票啊?”
“福晋,你就少说两句吧,我这正烦着呢。殷午楼是什么成色,我心里也有数,可是奈何有一节,咱们不是没人么?我也不提岳父老泰山,就算是有僧王或是胜保那样的将才,我也不至于着这么大的急。今天一派将,你猜他说什么?说他到了地方,是用拳打啊还是用脚踢啊?这不是成心的恶心我么?可是没法子,这么大的事,不用旗人,又怎么能放心。良贲臣是猛将,但是得守着京城,不能离开。铁宝臣也有手段,可是没有威望,也驾驭不住那么多的兵。你也看到了,报纸上天天登,要排旗兴汉,都有人要用炸蛋炸我,你说我还能怎么着?”
福子道:“那你也不想想,就这样的人,他去了前敌,能打胜仗?”
“将是弱一点,可是可以拿兵补。我派第四镇,以及第二、第六两镇各出一个协帮衬他,组成第一军。好在赵冠侯之前想的秋操的办法很好,南方的大炮和快枪,都在我们手里。给殷盛多带枪炮子药,再多带点钱。北洋兵毕竟是精锐,前两次会操里,连洋人都夸奖,南方新军会操时,就敌不住北洋,战场上,也肯定不是对手。我就不信了,这次带着军饷带着粮草,还是打不赢。”
福子摇摇头:“王爷,您这样想就错了。我听我阿玛说过,将在谋不在勇,兵贵精不贵多。老百姓也有俗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您派个殷午楼那样的将军,不管给他多好的兵,也一准是吃亏。”
韩荣的名气大,对他说的话,承沣自然不会质疑,他叹息道:“我也知道,所派非人,可他不是没人可派么?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行,没办法的事。”
“廖化可做先锋,但是马谡并不可以为主将,还是王爷你存了借师助剿,借普鲁士兵剿办葛明军的心?”
承沣否认道:“这是哪说的话?我再怎么不肖,也不至于到出卖祖宗的地步。洋人狼子野心,不曾有一个好东西。借他们助剿,不啻于引狼入室,我宁可战死疆场,也绝对不会借普鲁士兵。殷午楼虽然不堪其用,但总算是在普鲁士学过军事,又在北洋当过多年的教官,跟下面的将弁都很熟。以恩义相结,必能以生死相托,只求他到时候能激励起将官的忠义之心,也能取胜。”
福子见说不通,干脆换了个方向:“那钱粮、兵马都够么?军情如火,可是耽搁不起,又筹粮又筹饷,那可就要耽误事。”
“好在有永平秋操这事,六镇之中,除了第五镇,其他各镇都在京畿附近,还有镇守关外的第二十镇,也快到了。钱是为秋操筹集的经费,足有几百万两。开拔费,犒赏银子都够用。”
“哦,那这就是了,人说江山如此多娇,怎么到了王爷这,点兵的时候想到秋操的好处,派将的时候,就把这好处忘了,这是怎么个想法,我就不明白了。”
承沣这才知道,媳妇是绕着弯子保举,他摇头道:“不成,别的事都能依你,就这一件不成。赵冠侯我先不说他的岁数,就说他的为人,我就不能用。我知道他救过你,也知道小庆是他送出国的。可是……可是这里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他在山东,已经是尾大不掉,南方来京的军火,他说扣就扣。而且太后对他上的本,有本即准,还三天两头催他进京,这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这一省督抚,已经形同藩镇,如果再给他权柄,他一准是董卓。”
“是董卓还是岳飞,得看你们自己怎么对待别人了,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福子哼了一声“你说他资望不够这话也对,可是有资望够的,你们可得用啊。河南有现成的大将,六镇兵都是人家练出来的,只要他一出山,湖广传檄可定,你们放着这样的人不用,我可就没什么话说。别人啊是瞎起哄,你可得上心,这是咱儿子的江山,咱当老家儿的不操心谁操心。”
承沣面色一正:“福晋,袁四在你这使钱了?”
“使钱?你这话说的稀罕,我可一个子没见过他的,我说的是公道话。阿玛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袁慰亭是带兵的大才,再说康梁之乱,庚子国难,哪个不是人家袁宫保保的驾,怎么到你这,就非除他不可了?除了他,用殷盛,我都没有好话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