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赵冠侯躺在床上睡过去,阿九却第一遭与陈白鸥以外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心里异常紧张。既不敢动,怕把男人惊醒,食言而肥,又睡不着,一晚上过的辛苦无比。第二天清晨,便顶着一双黑眼圈,由于身子发僵,走路也不便当,将沈保升与傅明楼逗的哈哈大笑,只当她被折腾了一整晚不得安寝。
只有收拾床铺的品香老四发现端倪,但是她自然不会说破,只是悄悄的对赵冠侯说了一句“小师弟,吾代九妹谢谢侬,总算成全伊一段姻缘。”
阿九被叫了车子送回青莲阁,这里则在用早饭,曹仲英与老六也早早的告辞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沈保升与赵冠侯。沈保升一笑“老师弟,老九的味道,可还好?”
“名动松江,自然不凡,多谢师兄厚爱,赠此尤物。”
“没什么,这没有什么关系,小事情。你要是喜欢,回头让你带她到苏州杭州玩一玩,让那陈白鸥自己着急去。特么的,敢不给老子面子,老子就要落他的面皮让他做乌龟。算了,不提他,有一件生意,需要用到租界的关系。老弟与那位简森太太是好朋友……哈哈,能不能给行个方便?”
“生意,什么生意?”
沈保升将拇指和食指伸出来,比了个手势“这个。有个帮里的后生仔找到我,要我帮忙,买一千条洋枪,十万发子药。你也晓得的,这两年葛明党闹的凶,朝廷对于军火管控严格,松江虽然守着江南制造局,但是想买这么多杆新枪,也很不容易。要想生意作成,最后还是绕不过租界。可是朝廷给租界下过照会,他们本国的官府,也给洋商下过命令,不许卖军火到金国。所以这生意很难做,如果老弟能给帮帮忙,疏通疏通,他那里的好处不说,老哥这里,也有一份心意。”
赵冠侯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老师兄,一两杆枪,立等可办。可是一千杆枪,他买来做什么?就算是漕帮与人抢码头,也用不到那么多枪吧?”
沈保升一笑“干什么?这话不能说破,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体。漕帮之内,三教九流,各路人马都有。有这么几个想要封侯拜相,做开国功臣的,也不足为怪。这些事,由着他们折腾,什么葛明,什么保皇,我一概不晓得,我只晓得白花花的现洋,所有东西都是假的,只有这个才是真的。我可以向你担保,他绝对不是到山东去闹事的,老弟你只管放心。至于到其他地方,跟你又有什么相干?”
“老师兄这话说的好,正对我的胃口。小弟也觉得,天下间顶真的东西,就是大洋钱。所以这话是这么说,对方有洋钱付么?如果可以付钱,就算是买了洋枪到山东去,也没有关系。”
“自己的小辈,总是信的过,再说他联系的人里,也有几个富商,付款没有问题。他的定金是两千块,我已经收了钱,可惜又投到股票里,现在抽不出。要不这样,我把这扳指抵给你做定金。”
他边说边要摘手上的十三太保扳指,赵冠侯连忙摇头“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有你这话,就足抵定金。要是在山东,我开着兵工厂,事情好做的很。在松江,我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慢慢去办。眼下刀兵初定,租界里不打仗,一千杆洋枪也不是小数字,且容我几天光阴。另有一节,他们如果想要洋枪,我也有个条件,必须现钱现货,概不拖欠。”
沈保升点头道:“本就是这么个话,做的杀头生意,哪还能货款延期,搞不好下次,就连人都见不到了,这事必须要见现钱。老弟你去调度洋枪,有了货之后跟我联络,咱们定价要款,一切要快。”
他昨天晚上设这个酒局,一半是感念赵冠侯的交情,另一半,也是为了这桩生意。这也就难怪,为什么青莲老九一走,他就如此光火。场面上的人,闲话一句。收了定金搞不到货,面上无光,在江湖上也将落一个极差的声誉。他拿赵冠侯当了救命稻草,自然不允许青莲老九坏事。
生意谈成,皆大欢喜,因为今天要去办公证合同的事,沈保升就不敢留客。但是与赵冠侯约好,明天两人见面,就洋枪的事接着谈好,把这生意彻底做下来。
从品香楼出来,赵冠侯回到饭店,简森夫人也早就起了,两人一同出发,依约定前往公共租界工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