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在走的,是一条危险的路,一旦发生意外,死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能够让自己的至爱不卷进这种事里,是最好的选择,他不希望秀荣陪着自己一起砍头,也不希望秀荣看到自己被斩时,哭的伤心欲绝。与其让她难过,不如让她开心,让她恨自己越深,对自己越绝望越好。
基于这种想法,他并没有拒绝母亲为自己张罗纳妾的事,反正自己不会真的碰那些女人,只要让秀荣知道自己要纳妾的消息,让她恨自己就好了。
远处,一顶轿子向这里过来,从轿班的人他就看的出,这是新任藩司玉山的轿子。夺妻之敌,就在眼前,自己冲上去,可以让对方知道,他不配拥有秀荣。可是……可是那样,秀荣还会恨自己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做人不能太自私。
他终究放弃了冲下去的念头,转头吩咐车夫“去纺织厂。”随后,马车转向,绝尘而去。
玉山今天打扮的很阔气,一身崭新的缎面袍褂,戴一副墨晶眼镜,手上戴了一枚翡翠扳指,头面刻意收拾过,整个人都显的年轻了十几岁。他是个白面书生的相貌,身材容长,白面黑眉,很有几分儒雅气质,若是严格算起来,也可以算做美男子的行列。年龄虽然大了一些,但是没有老态,反倒是多了几分岁月沧桑打磨之后的成熟感。
翠玉迎在门首,将他引着来到雅座里,见翠玉杨柳纤腰,摇曳生姿的模样,玉山心里不免又有了望蜀之心,盘算着该怎么向赵冠侯张口,讨来这个小妾。今天是赵冠侯与他约定好,与邹秀荣见一面的日子。两下在这把事情说妥,邹敬泽那里的工作,就不难做。他相信,凭自己拿的把柄,这女人是逃不出自己手心的。
等落座之后,赵冠侯道:“玉藩司,你拜托我的事,我已经为你办了。但是你是知道的,邹小姐是读过洋书的人,与咱们金国人的想法不一样。这件事,最后是要她自己做主,才能算数,今天把你们请来,就是当面把事情说妥。成与不成,都可以当面说清,以后没了啰嗦。玉藩司让我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邹小姐是什么态度,我可不敢做主。”
邹秀荣一笑“四弟,这件事,总要我们两下里说开来,今天有这么个机会,把事情讲清楚也很好。你且去厨房看看,为玉大人准备的菜,可曾备好了。”
见她肯支开赵冠侯与自己独对,玉山心头狂喜,看来这事已经成了一半。等到赵冠侯出去,他干咳两声“邹小姐,玉某对你,是一片真心,可对天日。我家里没有夫人,也无姬妾,你嫁给我,立刻就可以掌印。从此家里面的事,都由你来做主,这难道不是个好归宿?等将来我升了官,朝廷必有诰封下来,比起你做个商人之妇,诰命夫人不是强的多了?”
邹秀荣的脸上,也带了些笑容“玉老爷,我是个老女人了,你又何必非要缠着我不可。以你的身份,何愁找不到佳偶。”
“邹小姐,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你迷住了,在我看来,女人在你这个年龄,最美。尤其你穿洋装的样子,让我魂牵梦绕,寝食难安。话说回来,我若是对你无情,只要把你们的事,对赵冠侯告发,此时你早已经被抓到监狱里了。你也知道,女不入监,若是真到了监狱里,不管你是大家闺秀,还是留过洋的女人,都免不了任人摆布。我若是只想得到你的人,到时候不是予取予求?我不那么做,就是敬重你,不想轻慢了你。所贪图的也不是一时之快,而是白头偕老。”
他边说边向前凑了凑“你只要从了我,我便给你明媒正娶,我的子女,也会认你做母亲。你的情形我打听过,你与孟思远成亲多年,未曾生育。就算是再嫁,也很难嫁个好人家,我一个二品藩司,难道还辱没了你?”
邹秀荣道:“你……你是说,我只要从了你,你就不再提那件事,也不再为难冠侯兄弟。若是不从,就要去告发我,让我吃牢饭?”
玉山大喜,这女人听到进监狱,总算是屈服了。只要这女人成了自己的人,还不是听凭丈夫做主?自来夫为妻天,且先应下,等到人一到手,就由不得她。她既掌管山东财政审核,所知情弊必多,到时候一一问出来,不怕拿不住赵冠侯。
当下点头道:“小姐放心,只要你肯答应我,我自然不会再提那事,一提,不是连自己都告了。我知道,我这样做,似乎有些趁人之危,要挟之嫌。可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手段虽然激烈了一些,也请你体谅。我鳏居数年,孤阳独亢之苦,外人又何尝知道。我生平不进纪院,不采野花,糟糠早丧,情形实在是苦的很。夫人是过来人,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
他说着话,手自然而然的伸出去,抓向邹秀荣的手,邹秀荣向后一躲,把脸一沉“你要干什么?我们还未成亲,怎能乱来。”
玉山嘿嘿一笑“你是读过洋书的,怎么还这么保守?本官听说过,在泰西男女之间,可是随便的很,只要看着顺眼,就可共寝。咱们早晚也是夫妻,又何必学那扭捏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