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戴着红顶缎帽,身上穿的却是呢子坎肩,白色衬衫,下面穿着黑色庞塔龙裤,一只单片眼镜挂在左眼上。手中把玩的不是鼻烟壶,而是一只扬基的烟斗。赵冠侯进来之后,他一点头,用洋文打了声招呼“hello。”
赵冠侯进此情形,也用洋文回了几句,承振却是一头雾水“你……慢点说,说太快了听不懂。虽然说出了一年的洋,也跟不少洋人打过交道,可是这洋文,还是听不利索。得了,咱还是说中国话的好。”
等赵冠侯落座之后,他将烟斗递过去“尝尝?扬基总统送我的烟丝,这面子不小吧?普鲁士国王还请我检阅了他们的军队,又送了我几件小玩意,一会我给你看看。别说,这不出去是不知道,泰西就是比咱们这好,咱别的不说,就说泰西那的落子馆……”
十格格听他说的不成话,咳嗽了几声,朝他狠狠瞪了一眼。承振挥挥手“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你看要在扶桑,我这阵骂一声八嘎,一个嘴巴过去啊……”
“你敢?碰我一下,我让阿玛打死你。”
承振举举手“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还不成么?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听圣人的话,不招你。冠侯对泰西那么熟,这回没跟我们去考察,真的冤出大天来了。我跟你说,这次去的时候,可有几个笑话。老七不认识房间号,走错门了,里面一个洋女人没穿衣服在炕上躺着。老七一进去,那女人都叫差了音了,好悬没把七爷送进去……”
他说了一阵泰西的逸闻,又说道:“上午进的京?听说了,一进城就到六国饭店,北府大福晋亲自招待,真是好大的面子。行,我妹妹当初是没看错人。翠玉的事,听说了么?”
他当初也是翠玉的追求者,十格格担心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自己就在中间难以做人,连忙道:“承振,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回你那院去。我们是给阿玛来磕头的,没工夫跟你磨牙。”
“瞧瞧,我跟冠侯说点正事,你也急赤白脸的,至于么?我振贝勒现在也是体面人,要面子要排场,能说出那不外场的话来么?你担心什么,我和冠侯,绝对什么事没有,妹夫,你说是吧。”
“振贝勒所言极是,翠玉的事,小弟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大哥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到,我就是替你着急。这翠玉姑娘,可是老佛爷赐的婚,要是让个穷棒子拿个文书就给争走,你的脸往哪放,今后咱哥们还出来混不混了。我跟你是实在亲戚,不能让你没脸啊,就替你掏了掏耳朵,还真扫听到一点风声。你知道不知道,那穷鬼是哪来的么?松江!从松江来一次京城,光火车票就得多少钱,就他自己那仨瓜俩枣,压根就上不去车,实际是背后有人给他出钱,送他来的京里打官司。要不他怎么进的顺天府呢,没人没钱没路子,那状子怎么会落到顺天府三老爷的手里。”
“松江?小弟在那也有仇人?”
“这人不光是你的仇人,也是咱大伙的仇人,办了他,咱大家都能痛快痛快。岑三!这个苦主,是他访出来的,又送了一笔路费,还答应给他在松江找个体面的事做。所以你们想要拿钱了断,根本了断不了,他在松江有前程,能接你们的钱么?”
第三百六十七章 谋害忠良(上)
承振边说,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又介绍起自己所知的情况。岑春宣原本在山西做布政,可他是在哪都不会老实的,到了山西与李廷萧相抗,以藩司逐抚台,竟是把李廷萧参倒。
最后朝廷决定,两人全都外调他省,以作为调停办法。正好,广西方面如今正在闹土匪,本来只是土匪为害地方,但是地方官处置不利,竟渐渐有演变为民变,且有可能为葛明党所利用,酿成更大的祸患。岑氏本就是广西土司出身,于地方上民风舆情熟悉,地理也掌握,庆王保荐,以岑春宣为广西巡抚,让他带兵去剿灭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