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擦枪走火,堪堪就要真刀真枪的交战起来,房门忽然被敲响,简森连忙整理着衣服,没好气地问道:“谁?”
“我,毓卿。冠侯在这吧?曹仲昆他们到了,得让他出来接待一下。”
曹仲昆是赵冠侯结拜手足,不管他心里多急,这时候也得先顾兄长,不能先顾美人。等到他走出房门,毓卿走进来看看看简森满面绯红的模样,就知道两人方才多半正在亲近,没好气道:“他身上还有伤,你就不能等等?”
“十格格,你身上也有伤,今晚上注定不能和他……不是么?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资源。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男人很棒,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且看着那些伤口,我会更加的……兴奋。”简森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样子既野性,又充满了迷人的又惑。
十格格被她气的没话说,只好撂了句话“今晚上,咱谁也吃不着!”夺门而出,也到院里去接待客人。
来的不光是曹仲昆,四名管带,尽数到齐。他们找赵冠侯,很是费了些力气,最后还是亏着承振找到他们,又传了话,才把他们请到这来。按说这四人各有执事,没那么自由,可是曹仲昆却摇头道:
“这执事有名无实,实际上,我们反倒是现在最自由的一帮人。今天白天发了恩赏,仲帅又发了枪弹下来,弟兄们还等着跟团民见一阵。结果怎么着,我们倒是差点和武卫后军干起来。我们奉命守西苑,武卫后军不肯交出防地,差点就动了家伙。最后是宫里来了旨意,要我们暂时归步军统领衙门管辖。到了衙门里,澜公又要下我们的枪。大家不肯答应,复又是一场风波,最后是崇大人发了话,让我们且住在南苑,另行安排。”
李秀山道:“原本我以为,京城里得是何等讲规矩的地方,今日一见,却比津门还乱。到现在连个说了算的都没有,一会一个令,都不知道听谁的。街面上任着拳民为非作歹,官府不能干预,我看这仗不打,我们已经输了一半。”
四人都知道赵冠侯与端王及拳民的过节,特意带了一哨兵来,就在小院外面驻防,等到明天出发时,把人送到丰台再说。至于这四营兵,赵冠侯嘱咐道:
“按我说的,自己放机灵点,遇事就三十六招走为上。现在京里乱成这样,除非另有特旨,否则我们四营兵顶不了大用。若是朝廷派了什么送死的旨意,就得自己量力而行,别把自己搭进去。等我回山东,见了大帅,再商量该怎么办,但是枪绝对不能缴,这么多好枪,可不能便宜给外人。还有,你们在京里,替我照应一个人……”
小院里,众人商量着未来的安排,又忧心着京里进一步的局势。即使不是胸怀天下的名臣宿儒,只要看看外面的情形,听着夜里的喊杀声,也都知道,目前局势何等危急。若不能及时改过,怕是灭顶之灾,就在眼前,整个院落里,尽是一片愁云惨雾,高进忠的妻子儿女,躲到了厨房里,偷偷的哭泣。
在胡同外面,几条大汉悄悄向这里张望一阵,见一哨士兵戒备森严,荷枪实弹,转头,撒开腿,一路飞奔着,跑向了端王府。
街道上,随处可以看见熊熊的烈火,焚烧的民房,哭天抢地的受害者,以及兴奋的团民。刀枪草叉,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不少兵器上,沾染着血迹。武备库的刀枪,本是京城里一号大笑话,其所藏兵器,最古老的可以上溯到大金初定鼎京城之时,至今有数百年历史。若是拿到琉璃厂,可以当古董卖,若是上阵,就只能当样子。
可是现在,由于拳民一天比一天多,曾经的武备库里,已经空的可以跑老鼠。不管是能用的,还是不能用的,所有的刀枪棍棒,都发放了下去,用来武装团民。那些四九城里的苦力,乡下的贫农,走投无路的穷汉,手里摆弄着这些古董兵器,却充满了兴奋与满足。至少他们知道,有了这些东西,自己就不用挨饿,也不用吃泥土充饥。
往日里的恩怨,被富户、教民欺压积累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机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们可以冲开任意一家大门,指控其为二毛子、三毛子甚至是白莲余孽,接着就可以大行杀戮,却忽略了他们自己,同时也可能是白莲余孽这个事实。
乃至于团民内部,因为分属不同坛口,因为夺地盘、夺战利品或是谁多看了谁一眼,发生口角乃至斗殴最终演变成大规模火并的事,也屡见不鲜。以往京里的流氓、泼皮还要惧怕官府干涉,可当他们戴上红巾,扎上红腰带时,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摧毁一切,而无须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