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自然还是在她无法生育这个问题上,自惭形秽,总觉得不配做大妇。尤其知道赵冠侯纳了新宠,自己就有退位让贤之心,想着孙美瑶那里生下个孩子来,自己就把大妇位置让了给她,只做个侧室位分,不能占着大妇位置不放。
可是袁慰亭在山东已经站稳脚根,就要接家眷团圆,除了自己以外,右军将弁家属也有不少要接到山东。袁慰亭几个侧室全都未提,只要沈金英到山东。沈金英出发前,就特意叫上了苏寒芝,她就没法不动。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拂了沈金英的面子。
她心里固然念着赵冠侯,担心心上人饮食不周,水土不服,又怕是枪林弹雨难免伤损,恨不得一步飞到他身前,看看他是否如往昔。可一想到,到了山东就要面临两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局面,心里就总是有些不痛快,神色间也不怎么好。
听沈金英一说,她反倒为赵冠侯分说“姐,冠侯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易妻的。我只是……只是有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沈金英一笑“妹子,那你说姐姐配的上容庵么?这男女之间,哪有个配或者不配?不还是看个缘分?你就说你自己,现在津门租界里,可有不少人是你九河侠隐的书迷,你一到山东,第一个着急的就是雄野松,剩下那半本无人生还,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这样的才女,要是看不上冠侯,包准一大堆男人抢着要娶……”
苏寒芝脸一红,两人正说着笑话,忽然车速渐渐慢了下来,随即就有阵阵喧哗之声。由于内外温差大,车窗结了层薄冰,看不到外面情景,沈金英只好问道:“来人,去问问车上,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这车怎么就慢了?大冷天,就算不能早一步到济南,也别放到半路上啊。”
话音未落,负责护卫的李秀山自外面走进来,他的表情极是凝重,对两个女人施了个礼“大太太,弟妹,情形不对劲,路被人破坏了,我怕是有响马。”
“响马?”沈金英哼了一声“我还头回听说,这坐火车也得雇镖行的,你们这百多号人,是干什么吃的。有响马,就给我打回去。你们手里一水的西洋快枪,难道还顶不住一群响马?”
“话是这么说,可是情形,谁也包不准。按说这一带是该没有贼的,谁知道这是……”
他话未说完,只觉得脚下的地毯微微颤抖,仿佛整个地面,都在这一刹那间颤抖。沉睡千年的巨兽,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随后,如同海潮般的呐喊声,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呐喊的具体内容,一时还听不清,但是声浪如同海潮一般,任谁也听的出,来者人多势众,不知来了多少人。
李秀山面色一沉“二位夫人,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请你们离车窗远一点,其他的事,交给卑职。”他起身抽出左轮枪,便去指挥卫队。沈金英拉住苏寒芝的手,安慰着“妹子别怕,我们车上有百多名卫士,枪弹带的也多,就算是有响马,也是他们自己吃亏。”
苏寒芝虽然听她说的有把握,但是从她手的微微颤抖中,也可以感觉出这贵妇人雍容背后,所藏的紧张情绪。这节列车是专列,只载了一些夫人女眷,外加扈从马弁。按说这消息是该保密的,可是响马单单找上这车,到底是正好撞了大运,还是蓄意为之。
从方才地动山摇的动静上判断,属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护卫人马太少,对上这么多敌人,纵然有枪弹,也未必能胜。万一落在这些盗贼手里……下面的情形,她便不敢想象。
马凤喜提了铁棍,从餐车那边赶过来,苏寒芝朝她点点头,吩咐道:“好生保护大太太,我不用你管。”随后就从一旁的衣箱里,翻出了赵冠侯留给她的那支护身手枪,按着丈夫曾经教过的方法,一发一发压上弹药。
“妹子,你会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