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先消消气,听我说完。”承漪冷笑几声“我这也是拿个话钓着他,好让他为咱办事。打了我的儿子,哪会这么算了?等到小儁……到那时候,他是个什么罪过,还用我多说么?慢说他自己,我灭他的九族!现在,得给他点甜头,好让他为咱所用。这钱就好比是放的印子,先借给他使,将来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徐同虽是清流领袖,可是听这番密议并不觉得端王言行有差,反倒觉得果然智勇双全,唯一的疑虑就是,万一谈判不成,则皇帝还是不能废。
承漪道:“就算说不通洋人,我们也不怕!我跟几位交个底,咱们大金现在出了神仙了!在山东,有好几位仙人,都是有大神通的,刀枪不入,枪炮不伤。洋人那点玩意,不行!说到底,还是老祖宗的东西最好。他们在山东教弟子练拳,灭洋杀教,声势大的很。毓贤的差办的好,帮着仙人们打洋人,还定下赏格,所得财物三一三剩一的下帐,以此激励士气,振奋民心,这民气可用啊。我已经安排人去请了,只要把几位仙人请来,做起法术,把洋人全都灭了,何愁大事不成?”
徐同几人闻听,脸上皆现得色,全都盼望着这几位神仙早点进京,也好让他们一看这盖世的神通。于废立之事,格外热心,都盼着废天佑立新主,自己便也可以成为从龙重臣,福荫子孙。
赵冠侯回到步军统领衙门不久,崇礼一行人也都回来,今天抓捕的工作尚算顺利,四京卿中已经抓了三个,剩下一个也在掌握之中。谭壮飞之父终究是个开缺巡抚,仕林衣冠,做事不好太绝,做人都留一线,连同崇礼在内,没得到太后明确的指示前,也不想把人全部逮捕。
事实上,现在就连被抓的三京卿,崇礼也不认为他们一定就死。这几人中,林日升是韩仲华的幕僚,韩仲华如今又正当红,或许可以转圜一二,充军流放也未可知。而其余两人,一是沈宝贞的孙女婿,一是张香帅的爱徒,且是湖南巡抚陈宝箴的保举,来头靠山都很硬,说不定也可死中得活。惟有赵冠侯心知,围园杀后这事一出,想要脱死罪,怕是很难了。
崇礼眼下另有一件很难交代的公事,便是捉拿康梁以及掌印御史宋伯鲁、礼部主事,一人放倒六堂官的王昭王小航。康祖诒在政变发生前,被天子派出筹办官报,原本是要搭官船,但是没买到头等舱的票,又受不了苦,索性不坐。改乘阿尔比昂的船,这一下因祸得福,金国官府不能去阿尔比昂还上抓人,康祖诒便如鱼儿入水,难以捉拿。
梁任公、王小航以及保举康祖诒的宋伯鲁,都在扶桑使馆里,这就又是一件为难的事了。虽然明知道人在何处,却是无一人敢言个拿字。
伊藤博文现在下榻在日本公使馆,那里戒备极是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卫兵持枪宿卫,兵力虽少,杀气却足。崇礼统带步兵衙门,治理四九城的泼皮无赖不在话下,对上东洋泼皮,却是水土不服,不知从何着手。万一再引起高丽之战那样的战事,谁又担的起责任。
他拉着赵冠侯,推心置腹“冠侯老弟,韩大帅与我乃是至交,大家有话,也没必要藏着。这一件公事很难,上面催的紧,刚大帅在那追着要,想要敷衍不容易。可是想要拿人,就更难了。万一闹出国际纠纷,再演高丽故事,我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你老弟是能办洋务的,这个忙一定要帮。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崇大人,您说重谢之类的话,就说的远了,大家都是为太后办差,这些都是应尽之责,哪用的着重谢。可是我要说一句泄气的话,这事办不成。”
崇礼一愣,他听韩荣讲,赵冠侯精通西文,与洋人谈笑无忌,亨利亲王来时,他也看到赵冠侯与亲王及亲王夫人谈笑自如,俨然老友。心里认定,他一定能把事做成,怎么居然直接泼了冷水?
赵冠侯怕他误会,只好又解释道:“崇大人,办洋人的事,总归得有个章程,万国公法里,于这也有约定。我们若是和洋人有引渡条约,自可按照公法要求,让对方把犯人引渡归还。可问题是没有引渡条约,那我们就只能看着他们逍遥自在,一点办法没有。除非是像刚中堂想的那样,派人到使馆里,提着刀把人押出来。”
崇礼也知,这是刚烈异想天开,拿天桥说评书的说的飞檐走壁的三侠五义当了真事听,根本不用考虑。但是公事上的交卸,却又着实为难。
赵冠侯道:“这事咱们场面上总得做足,下官这一半天,就去和洋人交涉,提出引渡申请。纵然知道引渡不成,也总算是把该做的做到了,至于能否做的成,那就不是你我所能干预。”
“唉,倒是也只能如此,这就得全靠您费心了。张阴恒是完了,章少荃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出头。总办衙门其他的大臣章京,老佛爷基本都信不过,怕他们是勾结洋人的。那帮人也就不敢出头,怕给自己惹来不是。能干活的,也就剩你老弟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