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未能开坊,视为常事。他虽然有极硬的靠山,却一时不得真除,足足蹉跎了十几年光景,才做了个御史言官,成了个吃干当净都老爷。
这种经历,养成他狭隘的性格,为人极是难以相处。其真除御史之后,最大特长就是奏折搏击,第一疏就是收拾了康祖诒,将其贬出京师;第二份奏折,则是收拾了参倒了帝极宠爱的珍嫔之师,翁放天的弟子,大才子文廷式。将一个大才子搞的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两封奏疏,皆有奇效,搏击之能不谓之不强,可是也同样是因为这两封奏疏,他也就不见容于士林清流,名声坏到了极处。
其与当今的军机大臣,帝师翁放天是小同乡,可是彼此形同水火,也就得不到什么真除外转的机会。只好在御史位置上,继续以搏击为能,加上他是翰林出身,连王公贵胄都要让他几分,渐渐的,就彻底变成神憎鬼厌的人物。
承振一听到他的名字,脸色就难看,原因就在于知道此人难以通融,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好,就犯了忌讳,接着必有奏折参弹,实在招惹不起。
只是不管名声多响,御史都是穷衙门,京城米贵,居之不易。京官没有多少额外收入,全靠疆吏分润,逢年过节,都有好处。夏天“冰敬”,冬天“炭敬”,三节的“节敬”名目甚多,私相授受者就更是不计其数。
但问题在于,言官份属清流,以气节风骨为标榜,向无冰炭节敬的常例收入,杨崇尹人缘既差,为人又难相处,疆臣就算想送礼,往往也被他的恶名吓了回去。生计,也就越发的艰难起来。
等到进屋落座,杨翠玉嫣然一笑“崇翁总是这么个脾气,这可不好。眼看快过年了,大家都该乐着点。”边说边取了副骨牌出来“崇翁,咱们边玩牌,边说着话,您看多好?今天格格可是打算好了,要做散财龙女的。”
“我算得什么散财龙女,真正的善财童子,在这边呢。”毓卿一指赵冠侯,杨崇尹打量了赵冠侯几眼,见他一身西洋装束,心里就有些含糊。
这年头西洋人顶不好惹,言官只能奏折搏击,却不能拳脚搏击,更不能以甲兵与夷人搏击。当年张佩纶笔下千言,到了福建就只落个不是东西的结局。前车之鉴,不可不查,万一自己冲撞了他,被打上一顿,也是白打。连忙赔着笑脸问道:“阁下是在哪一国公使馆高就?”
“误会了,在下不是吃洋饭的,而是吃官饭的。下官乃是直隶按察使兼任新建陆军总统制袁大人手下听用,赵冠侯。”赵冠侯边说,边将外衣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官服,又从衣包里,取出了顶戴。
杨崇尹一见那根单眼花翎,登时就想起来“原来尊驾就是为太后拾簪,得顶戴花翎黄马褂的赵大人。失敬了。”
做言官的,首先要耳聪目明,否则纵想搏击,也无从下手。赵冠侯的事,他早就听说了,这等人物于他而言,倒不用特别在意。
大家文武两道,谁也干涉不到谁,可是有机会见面的话,也绝不敢刻意简慢。他并非是那种标榜风骨,以捞名声的言官,想的更多的是攀附个权贵,落一点真实惠,是以搏击虽多,但不涉宠臣,也是他安身立命之道。
赵冠侯连忙施了个礼,然后又把那封套递过去,说了一句“您老备着赏人。”杨崇尹笑着说了句“这可不好意思,当不起,当不起。”但还是老实不客气的把封套放入袖内。
杨翠玉先是发下去竹筹,又在洗牌切牌,毓卿问道:“眼看快到年了,崇翁家里情形如何?前几天,路过余都老爷家,结果见到几个要帐的候在那。这年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规矩就是年底算账,这还没到年就要,不是都乱套了么?”
“年底要债的人太多了,他们怕轮不到自己,就只好提前来了。”杨崇尹听十格格提起债,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