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十爷么,来了您那?”
“刚来,这不是李爷么,好久不见,您可是越来越精神了。”
“托十爷的福,勉强混口饭吃……”两下确实谈笑自若,全无高低之别。
那掌柜的四十几岁,很是精明强干,一看十格格,就吓的连忙出来磕头“我的祖宗,您怎么又来了?这地方,可不是接待您这样的贵客的,您说说,我把您往哪安排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大活人,哪安排不开?你好好在柜台里收你的钱,我找你师父,不找你。”毓卿以折扇一托,掌柜的顺势起来,连忙吩咐着伙计“去外面煮五十个小馅,再来个铛爆羊肉,拣顶好的盒子菜要四个,是我孝敬十爷的,要快。”
毓卿看看赵冠侯“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受不了这里?”
“是啊。这里跟六国饭店,终究像是两方天地。我是混混出身,这种地方无所谓的,你……却是没想到。”
“这有什么了,想当初老五爷,就是端王他阿玛。堂堂亲王,你猜怎么着夏天一件粗葛布的短褂子,拿把大蒲扇,搬个马扎坐在十刹海纳凉,能跟不认识的人聊个半天。冬天就裹件老羊皮袄,一个人溜到正阳楼去吃烤羊肉,大酒缸他也是常客,号称伏地城隍。所以当初他活着时,人们在大酒缸都得留神,指不定哪个是五爷,反倒是没人敢胡作非为。我比起他老,可还差的远了。”
两人边说边找,却在角落里,见到两人正在对酌,木盖子上放着酒壶,中间摆着两份盒子菜。与他们对面之人,年纪已经过了五十,须发已是黑白相间,但精神矍铄,不见丝毫老态。生的高大挺拔,红面短髯,相貌极是威武。一柄阔面单刀,就戳在一旁的地里,显然就是王五王正谊。
背对着他们那人,看不到五官,只见身上是一身上好的宁绸长袍,外罩马褂,头上扣着瓜皮帽,长辫垂在脑后,却不似个穷人子弟。王五这时也见到了毓卿,连忙起身,一抱拳,叫了声“十爷,您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要想见五爷,还是这地方合适。从月盛斋买了点羊肉,算我添个酒菜。”十格格丝毫不见外的将油纸包的一包羊肉掏出来,放到木盖上,随后就自己拉把破木头凳子坐下,赵冠侯与她挨着坐定,这时才看到,与王五对饮之人。
那是个三十里许的男子,长身玉面,相貌英俊,一柄洒金折扇放在木盖子上,多半也是个贵介公子。
十格格坐下身子,又对王五道:“我这朋友是津门人,送来了两筐紫蟹银鱼,全都用冰镇着,送到了源顺镖局里。”
“这可要谢谢十爷的厚赐了,王某不过江湖草莽,可不敢当十爷这么厚的赏。原本我也是想着,过几天去趟津门,没想到,您给送到家里了。我这也没什么送的,倒是前几天,有口外的朋友,打死了一头黑熊,送了我两只熊掌。我们镖局子一群老粗,哪有人会收拾这东西,一动准糟践,回头送到府上,请十爷府里的厨子给帮帮忙。”
“好说,这熊掌可不能急,今年送的熊掌水分重,吃不得,得放足了一年,才能开始炮制。五爷得等一年的光景,明年这时候,咱才能动筷子。”
“那没关系,十爷是个吃主,熊掌放您手里,我就放心,到明年就等着您这顿熊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