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原本我是想,将这赵某赶出学堂,既是为你出一口恶气,也是免得他留在身边碍手碍脚。不想这一试,倒试出他是个耳目,这样的人,就更不能留了。”
史季之原本还有些后悔自己孟浪,可是此时,却又为自己刁难赵冠侯的行为,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免又有些得意起来。他恨恨道:
“可惜那个施密特对他极是回护,这几个洋教习同气连枝,另外三人,恐怕也要关照他。这学堂的事,虽然名义上是我做主,可实际上,还不是几个洋人说了算?若是他们铁了心的留人,我就算想赶,怕是也赶不动。”
“这金国的事,就顶数洋人可恨!赵冠侯身为大金子民,却去和洋人勾结,这本就是一条大罪。看他与洋人亲近的样子,说不定还信了洋教,绝对是留不得的。”刘玉山与章桐是大同乡,却反水到了翁放天一边,自己并没有任何惭愧,反倒是以翁门干将自居。
以武备学堂为基地,秘密培训忠于皇帝,愿为皇帝效死的青年将校,本就是翁放天交给他们的任务。这几人也算是用心,很是物色了一些学员,将他们秘密组织起来,又教以忠君之论,只待有朝一日为天子出力,自己也好得个前程。
只是当下朝堂上,太后的势力依旧极强,各地督抚疆臣里,多有只知母而不知子者,直隶总督王文召虽然年老无用,但是袁慰亭虎狼之辈,若是被他侦查到蛛丝马迹,那便有性命之忧。因此他第一个就想着怎么把赵冠侯除而后快。
史季之道:“这事不能做的太露骨,要是引起袁慰亭的注意,那就是不打自招。现在我有两个办法,一是平日里派人盯着他,抓到他的错处,立即开革,把他赶出咱们的学堂,眼不见为净,只要他人不在我们眼前,就查不出什么;二,就是想办法把他除掉。”
“除掉?”周殿臣摇摇头“咱们虽然有些亲信学生,但是让他们杀人?我觉得,他们未必能够守口如瓶。再说学堂里如果出了命案,怕是咱们的位子都保不住,到时候这爿基业不就拱手让人了?”
史季之得意的一笑“殿臣,我说的当然不是那种笨办法,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是村人土棍的手段。咱们杀人,手上不要见血。前者,扶桑人来军校时,曾说过炸蛋制造之法,袁慰亭也想命人仿制,结果如何?”
“炸伤了几个人,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说是威力难以控制,伤己多于伤人,不是军国利器。”刘玉山器械精熟,一问立即说出答案。
“正是,我们不妨用个借刀杀人的手段。向直隶总督衙门递个折子,就说要在学堂里试制炸蛋,王文召老眼昏花,日常的公文,都由他的幕僚代为处理。我与他身边的幕友极是相得,这折子没有不过的道理。等他的批复下来,我就让赵冠侯全权负责试制炸蛋之事。这事搞砸了,我就算挨点弹劾,也不过就是个督导不严,不是什么大罪。这不正好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庞玉楼第一个拍手赞道:“此计甚妙,史大人果然是今世诸葛,此计一出,不愁不能除去此人。”
“过奖,过奖了,雕虫小计罢了。玉楼,你也不要闲着,你们两人有仇,若是突然不理睬他,反倒让他生出疑心。该与他为难,就与他为难,不用客气。哪怕动手撕打几回,也没什么要紧,总之就是越自然越好。你安排的人,可信的过?”
庞玉楼自信的点点头“史大人放心,那人很是老实,且有野心,想要一个到扶桑留学的名额。以此为诱,万无不应之理。有他在,赵冠侯一举一动,绝对脱离不了我们的掌握。”
“如此就最好不过,你让那人小心一点,别被看破了行藏。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而他却不自知,这就是我们的先机。只要先机不失,就不愁不能剪除此僚。”
几人商议定时,天色已经傍晚,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一行人出了这监督的房间,一路来到小食堂,刚一进门,就看到赵冠侯正坐在小食堂里,与四名洋教习高谈阔论,俨然多年知己。在桌子正中,赫然还放着一坛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