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这个,恐怕是很难说的出道理吧?”丁剑鸣语重心长“郎中也是治病不治命,若是伤势如此,他也不是神仙,怕也没有太多的好办法想。你找人家,讲不出道理啊。苏先生与洋人也有往来,与官府之中也有门路,你去他那里闹,当心他找人把你送到牢房里。这种事,你没法认定是他的错处,抓不住他的。”
苏寒芝听到抓到牢房里,也害了怕,死死抓住赵冠侯的胳膊“冠侯,听丁师兄的,不能去找人家苏大夫闹。那天咱去的时候,和他打牌的就有一个防营的哨长,咱哪惹的起,就别再惹祸了。其实你腿这样也没事,省得你总出去乱跑,我倒放心了。若是那稿子像你说的,人家用了,姐挣了钱,一样可以让你吃好喝好的。”
丁剑鸣一笑“大姐,那报社的事,你就是别想了。咱们自己闹着玩还行,总不能拿玩笑当真事。人家公理报是开在卡佩租界的报馆,是体面人,据说连卡佩工部局都能随便出入,哪会看的上咱的杨家将、施公案啊。好在师弟现在有了名气,大酒缸那边,有他的份钱身股,这边也有他的钱粮,总是勉强可以度日的。”
正在这当口,忽然胡同里响起一个人的大嗓门“雄爷,就这个门!您要说找人,就得问我李四,这片归我管啊。姜凤芝姜姑娘,没在跤场,那就是在这呢。”
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小褂的矮个谢顶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那,他的两条胳膊上各纹有一条青龙,敞开的衣襟,露出胸前的猛虎下山冈刺青。却正是小鞋坊这里锅伙的寨主头领,飞刀李四。
自从赵冠侯受伤后,他始终没有露过面,即使是派人送钱慰问,也是部下出面,他自己从来没有出来过。今天算是第一次碰头,可是却连看都没看赵冠侯,只把手朝里面伸着,又朝姜凤芝点头“大姑娘,有贵客来找你,正好我碰见了,就给人领过来了。您这面子可真不小,把雄主编都惊动来了。”
在他身后,一个头戴巴拿马草帽,衬衫长裤手拿文明杖的中年男子,对李四说了声“谢谢。”随手从怀里拿了两枚银角,放到李四手中,再不看他,而是迈步走进院子。
李四在后面连连作揖,喊着“雄爷,您这是干什么?咱是什么交情,哪里用这么见外,今后您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就行,在这一片,就没有我李四办不了的事。咱们谁跟谁,您要是每回都给钱,那就显的生份……”
他还想再说什么,在这个中年人身后,两个很是干练的年轻人,已经随手带上了院门,把他隔在了院子外面。而那名中年人自己,则低头猫腰,来到了房间里,摘下草帽,向众人鞠躬行礼“鄙人,公理报主编雄野松,敢问哪位是姜女士?”
只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住在这片地方的苦力,再听到他的名字,姜凤芝就像装了弹簧一样,从炕边跳起来,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并不怕生,也不怕男人,但是面对一个可以办报纸的饱学之士,她却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于此时的普通百姓而言,新闻纸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连字都认不得,怎么可能看的懂这个。更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大事,又能发出那么多议论的,都是当做神仙星宿来看待,她脸红耳热的低着头,半天才结巴着说“是……我就是……姜凤……凤芝。”
雄野松微微一笑“姜女士你好,在下未曾预约冒昧拜访,还请您原谅。实在是事情比较紧急,在下也只好不顾礼数,在此,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歉意。”
说完话,他就又鞠了个躬,倒是让姜凤芝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挥着手“别……您可别给我鞠躬……您一鞠躬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冠侯,说话!”
她潜意识里,此时已经认定,遇到这种场面,自己是没办法的,丁剑鸣虽然是个男人,却也只能和粗鲁人打交道,只有赵冠侯才能接待这样的客人。说来奇怪,赵冠侯也不过是个混混而已,论身份与飞刀李四没什么差别,可是她从心里就认定,赵冠侯肯定可以接待好这位雄主编,如果他不行,别人就谁也不行。
赵冠侯笑了笑,站起来,朝雄野松施个礼“雄先生您好,在下赵冠侯,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腿有些不方便,方才没来得及跟您见礼,还请见谅。蜗居简陋,不足以接待贵客,让雄先生见笑了。您请坐,我们有话慢慢说。我这里没有咖啡也没有红茶,只有一些高碎,雄先生请将就着喝几口。”
雄野松进来时,并没有注意赵冠侯,此时才发现,这里还坐着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