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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墙垣上,赵无恤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听在耳朵里,他拍了拍乐溷的肩膀道:“大兄这下放心了罢,因为乐氏运粮入城开设粥棚,灵子带领灵鹊在城内延医问药的缘故,商丘国人的心已经向着司城乐氏了,向氏惹了众怒,他们是没机会在朝堂立足的,执政之位,非大兄莫属!”

乐溷重重地点了点头,但脸上又闪过一丝忧色:“依仗着吴人的支持,向氏控制了偪阳、萧邑等城邑,实力虽然略逊乐氏,却依然割据着泗水下游啊……”

“吴国是晋国盟友,实力尚强,暂时不可与之交兵,为今之计,只能从内政上挤压向氏兄弟的空间,在民心上孤立他们,何况只要彭城还在公室手中,彼辈不足虑也。”

彭城是宋国东部的大邑,赵无恤记得宋国到了战国时期甚至迁都彭城,在那里撑起了一个五千乘巨宋的局面,邑宰只向宋公效忠,但乐氏必须想办法牢牢控制住。

望着夫差等人入了内城,靠近巍峨的宋国宫室,赵无恤对乐溷说道:“走罢,夫差是无利不起早之辈,此番入宋恐怕不会白来,一会肯定会张口索要点什么,还得想想该如何摆平他……”

……

随着公孙纠被乐氏、皇氏、公女南子立为宋公,大巫也认可了他的合法性,有了新主人的商丘丧葬气氛稍少了些,但宫室里却依然挂满素缟。

或许是因为大乱初弥的缘故,宫中甲卫甚严,各处均有甲士站岗。远处的楼上台中,近处的路边廊间,时见披麻之奴、戴孝美婢经捧物趋行经过。宫中掘土凿池,种木为林,秋风掠过池林,拂人面目,极是清凉。只可惜在内乱洗礼下花苑中菊花已残,兽室中的兽鸣凄凉,不复往日清雅。

透过那些惨白的装饰,夫差依旧能看出其中高台美榭,雕梁画柱,极尽古韵之美,奢华而又不失雍容大气,没有几百年的财富积累是做不到的。那些宫女也有吴越女子没有的婉约和修长,惹得吴国将领指指点点,嬉笑不已,但夫差却没将她们放在眼里,他按剑前行,目不斜视地跟在引路的司马耕身后。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我父王还是太简朴了,既然吴国国力强盛,就应该有对应的巍峨都邑,楼台池沼,这也是大国实力的一部分。要我说,大丈夫应该白天领兵三万甲威服中原,夜晚在这些宫廷台榭里歇息,由各国召来的美女服侍起居,这才不枉此生……”

一干人等入了大殿,赵无恤和乐溷、皇瑗等人早已齐聚一堂等候在此。

见到赵无恤后夫差面沉如水:“半月前在孟诸分兵两路,小司寇果然比我早到,事后也不知道出城迎接友军。”

赵无恤则笑道:“我只是宋的宾客,哪有资格替主人迎宾?太子莫要冤枉我,前些日子劳军的酒水、肉食我可没少差商贾送去,可还受用?”

再见面的交锋,夫差还是没讨到什么便宜,在场众人都不是生面孔,自然不用太过寒暄。不多时,宋公穿着赶制出来的小一号朝服衣冠,在交龙旗开道下走了出来,公女南子蒙着面纱陪同在侧。

本来这是不合礼制的,但公孙纠不懂事,若无南子陪伴则哭闹不已,紧紧抱着铜柱不愿临朝,所以便出现了这新君上朝,长公女陪同的奇葩场面。

宋国卿大夫们捏着鼻子忍了,反正吴国人也看不出什么有礼无礼,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