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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都这样吝啬,何况庶民?后世的人很少会有类似的经历,这玩意长时间不吃,轻则浑身无力,重则周身浮肿。强迫小国寡民的民众走出世居里闾,去都邑市肆上交易的重要原因,很大程度就是为了买盐。盐贩子大概是中国大地上最早的商贾,夏商周的原始商路,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交易盐而开辟的。

但盐的产地并不平均,其中以海滨齐国最多,有海就可以海水煮盐,被称为“海王”之国。齐国因此而富裕,仅有少量盐矿的鲁国也从那时候起,便落后于齐一头。

到了齐桓公之世,更是了不得,管夷吾认为:“海王之国,谨正盐筴。”他建议桓公实行“官山海”的盐策,从此以后煮盐卖盐都由齐国官方来操办,在边境设置关隘,几乎掐死了所有私盐贩卖的渠道。

所以齐国的盐一路卖到了成周、卫、宋、曹和陈、蔡等地,他们本地并不产盐,都是靠输入海盐过活。鲁国出产的盐只够供应鲁城民众,多数时候也得仰食齐盐。

子贡计算过,一个月,成年男子吃盐近五升半,成年女子近三升半,未成年者近二升半。这是大概数字。盐一百升为一釜,十釜为一钟。十口之家就是十人吃盐,一月至少四十升,百人之邑就是百人吃盐,一月四百升。

一个人口十万的小邦得吃四百钟,像鲁国这种人口近百万的中等邦国则要三四千钟!这还不包括牲畜和腌制肉类之用的盐。

齐盐在国内贩卖,一钟值一百五十钱,在国外贩卖,最高时达到过一钟一千钱!

齐国年产盐三万余钟,足够一千万人食用,几乎囊括了诸夏邦国的所有需求。盐的官营贸易让齐国获得了数百万钱的收入,几乎占了岁收的一半!而且还有点供不应求。

通过卖盐给其他邦国,赚外国的钱,没人有抱怨,也没人躲得过,这就是管子的盐策,因为手握资源,齐人想加价就加价,想切断就切断。齐桓公利用一手盐资源的大棒,实行轻重之法,将诸侯逼得服服帖帖的。

从此以后,齐国富极海、岱之间,东方诸侯敛袂而往朝焉。

也只有拥有解池之个天然宝地的晋国敢于不鸟齐人。

短短的时间里,子贡将自己行商多年,对齐盐的认识梳理了一遍,如今齐国正是以和齐桓公时相似的盐策来逼压曹国、西鲁就范的。

他合上帛书,淡淡地说道:“齐人此举是在借重海盐之利恐吓曹国,过去也如此做过,但在下臣看来,不足为惧也。”

曹伯却十分生气:“不足为惧?你可知道,齐国年产海盐三万六千钟,其中运到陶丘交易的便有一万钟,每釜交易收税二钱,则一钟就是二十钱,一万钟就是二十万钱(齐刀币,重约半两)!曹国市肆一年近十分之二的岁收都来自与此,比你侈靡之所上交的税还要高两倍!”

子贡心中了然,看来在自己来之前,曹伯是先召见了管理市肆的褚和市掾吏询问详情的。

这些数据大抵没错,陶丘是中原的一个货殖都会,所以齐国商贾也会在官方的允许下,运送海盐来此等待陈、蔡、宋、楚等国商人采买,陶丘市肆则从中收取部分交易税,这一直是曹国岁收的大头。如今在齐人的经济制裁下,曹国很可能会减少十分之二的收入,然后是陶丘盐价的飙升,以及贩盐商贾流量减少后带来的一连串的影响,由不得曹伯不心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