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后期,养士之风已经渐渐兴起,晋国六卿,鲁国三桓,乃至于列国卿大夫都养宾客,招揽贤才。无恤现在势力不大,那些知名的人才不大可能来投靠他,只能乘着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机会笼络一二。若是他解救邓析的消息传出,尊贤救难的名声就会广为流传,三邑才能群贤毕至,事业兴旺。
所以,虽说救邓析入麾下利弊皆有,但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怎能因为良马难驯就起了退却之心?
无恤决心已定,但眼前两人的争论未停,他顿时皱起了眉。从阚止眼中的挑衅里,察觉到他表现出的咄咄逼人,还有子贡反驳中的愠怒。
虽然鼓励下臣们相互竞争,但赵无恤却不愿他们敌对,乃至于党同伐异!子贡和阚止都是他选定好的重要属下,日后必将重用,若刚见面就如此,还谈何合作?
于是赵无恤难得板起了脸,喝止了俩人,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故人有托,邓析不可不救。”
子贡面色一滞,垂首叹了口气,而阚止则眉毛高扬,再度迈步上前,申请让自己负责救人之事。
赵无恤却白了他一眼:“子我熟悉新郑的地形、七穆势力、防备紧松程度么?邓析家何在?他被囚禁是软禁还是拘禁?”
阚止气势一滞:“不知,但司寇不是有人在那边么?若能让我来主持,定能……”
赵无恤却又打断了他的话:“那子我可熟悉他们,知晓他们有何能力,可靠与否,应该放在什么位置么?还有邓子怎么救,用哪些人手,得手后如何离开新郑,又如何离开郑境,这些计划可有头绪?”
“这……”阚止默然了,刚才也是一时头脑发热,但因为他压根不懂郑国情形,所以这会暂时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飞速动着,焦急地想着要如何解除尴尬。
无恤却转怒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吏之道,勿焦勿躁,都忘了么?此事你便不必参与了,稍后我另有重用。”
像阚止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少年人,就得挫一挫他的锐气,但敲下脑门还得给颗枣吃。所以无恤让他去管理留在城北军营那数百武卒的辎重、衣食物调配,算是加以“重用”了。
随后,他转而指派了子贡操办此事,还规劝安抚道:
“子产、子大叔何等英明的人,却不杀邓析,可见其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所以我也不能不仁。驷歂不胜其辩,故将执而戮之,我的心胸可比驷歂宽多了,能够接纳邓析。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邓析的学说,我自然会加以扬弃,其实我想要使用的,还是他的刑法之才,而不是诡辩之术,这一点子贡大可放心!”
虽然子贡不建议让邓析到鲁国西鄙,但无恤知道他这人遵循士的准则,那便是“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所以把这件事交给他,一定会不负君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