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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鸡鸣刚过,在简单朴素的朝食过后,一身红衣的季嬴便长摆坠地,走入居室中,亲自为坐在大铜鉴前的赵无恤梳发,佩玉,更衣。

这本来是举冠者的母亲当做的事情,若是母亲已丧,则由姑姊代劳。

“你的发质差了许多,平日还是不肯用膏油保养么?”

少女纤细如葱的手指,拿着玉梳顺着赵无恤乌黑的头发滑下,一缕一缕梳理整齐。她发现相比一年前,无恤的发质有些枯萎,这是上次成乡血战,烟火燎烧的缘故,而且他脖颈上还多了一圈披甲时留下的茧。

季嬴不由得埋怨道:“作为卿族君子,指使手下人在前即可,你何必亲冒矢石?剑戈无眼,若是受了伤,那该如何是好?”

赵无恤恍然觉得,季嬴今天比往常更加,话多?

他故作轻松地一笑:“无恤定当牢记……”

季嬴手上动作很快,口中却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仿佛是在驱散心里的某种情绪:“对了,我听有位年过九旬老寺人说,今日无恤君子的冠礼,和你的曾祖父文子时一般热闹,可是赵氏几十年未见的盛会。”

我的曾祖父?这话说的奇怪,不也是你的曾祖父么?赵无恤任由她述说,只是默默听着。

季嬴开始如数家珍地报出今日到来的宾客姓名:“国君派太史墨观礼,声称要将此事记录于史简;范、知、韩、魏四卿家主亲至,宋国大司城乐伯在场,赵氏小宗也无一不至,而其余张、乐、籍等大夫都有前来……”

“吉时已到,请君子更衣,随下臣前往家庙!”就在此时,却传来了赵氏的礼官悠扬的声音。

季嬴持着玉梳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咬着嘴唇,话头一下子停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无恤看着铜鉴中,已经被梳理整齐的发鬟,觉得自己滑稽无比,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随即缓缓起身。

他也有话想单独对季嬴说,但如今周围都有侍女和有司盯着,而且头上这个搞怪的发鬟,无恤觉得自己肯定二得不行,画风被映衬得有些不对劲……

“好了,阿姊,今日应该高兴才对,待到冠礼之后,我,还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赵无恤轻轻捏了一下季嬴的手,留下了这句嘱咐后,便张开了双臂,任由侍女们趋行上前,为他穿上行冠专用,单薄而朴素的采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