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不知道爷爷发的哪门子无名火,挨了踹还得跟着继续走。脸上满是惶恐不安,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事情得罪了爷爷。
义渠君跑了,云玥只能讪讪的询问王陵。这老家伙最为稳重,估计不会像义渠君那样恼羞成怒。
“这是大祭,仿照当年黄帝出行,万部来朝的场景,前有应龙开路,后有鸱尾压阵,左有风伯,右有金甲神,浩浩乎,扬扬乎,万众随行矣。此之谓大祭!”王陵喝了一口水,抹了抹胡子上的水渍。一看这老家伙就是有战阵经验的人,不像昌平君那样捧着水壶猛灌。一会儿这小子向自己掏水喝,一定得榨他点儿好处才行。
大祭?大忽悠还差不多,王陵一咬文嚼字,云玥就知道这老王八蛋要忽悠自己,听他的不坐轮椅也得上担架,说不定年都能过错了。
最前面有个身高八尺的汉子,举着一个草扎的四不像龙头。身后有几个人举着同样的稻草扎成的身子,一节一节的在后面跟着跑。这难道就他娘的是应龙,应龙有翅膀的说……当老子没有看过山海经?
云玥对这些战国文盲嗤之以鼻,回去问问邹衍他知道不知道山海经。若是不知道,自己就着手编纂一本儿。估计印出来能够卖出大价钱,嗯!就这么定了。
又看看队伍后面,一个光着膀子戴着狰狞面具的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王小儿子鸱尾了,好歹也有龙的血脉。就不能找个前面那样的彪形大汉?光着的个膀子露出条条排骨,真他娘是龙的传人鸡的骨架。
一瓢瓢的从路旁的水车里面往外舀水,他娘的你走前面也行啊,好歹降降尘土。弄得整支队伍乌烟瘴气,看看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已经有了哮喘的症状。照这样下去,大祭回来他们的追悼会也该开了。
走到水车旁,踹走看着水车的军卒。就着车里的凉水洗了把脸,禁军军卒还得陪着笑脸给递布巾子,去年平定成矫叛乱的时候还是云玥麾下。那一仗云玥给了他们很多好处,禁军里面不少人都念着云侯的好处。现在有机会巴结,怎能放过?称赞了禁军两句,小军官胸脯挺得高高的,好像受到了荆二的嘉奖一般。
开始还好些,过了中午就完蛋了。一些家伙开始掉队,后面鸱尾是不会等人的,不能够完成徒步拉练的人家,会被证明没有继续担当大任,为大秦再立新功的能力。他们的爵位会被剥夺,祖先创下的功业将会化为乌有。历次渭水大祭,都是勋贵人家再洗牌的一个过程。
队伍的后面已经是哭喊声震天,寡母幼子嚎哭于野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犹有余力的人,都会自觉的帮忙扛起别人的东西,低着头继续赶路。就连义渠君王陵这种身份的老家伙,肩膀上也扛了祭品。
云玥现在有一种撞墙的冲动,吃亏在没经验上面了。大家都累得要死,自己却空着手优哉游哉。不犯众怒才奇怪,无奈的云玥只能扛起白起的玄孙。手上还要拎着苏秦后人的祭礼,玩了一圈儿心眼儿到底将自己玩儿了进去。早知道,自己扛着三十斤东西也比现在好些。那熊孩子还老放屁,熏得云玥真想掐死他。
“君上,再这样下去。怕是白家的老爷子会挺不过去,到了渭水河边也该咽气了!就不能歇歇?”云玥跟义渠君并排走,这老家伙肩膀上也扛着根扁担。累得大肚子“呼哧”“呼哧”直喘,丝毫不复午前的洒脱。
“没办法,礼法大如天。就算是死,也不能坏了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没见到奉常寺的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么?大秦想要生存,勋贵里就不能有囊虫。汰强留若正是大秦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根本,他们今日走不完这断路程,就证明上苍抛弃了他们的家族。既然被上苍抛弃,那也必然会被大王会被天下人抛弃。走吧小子,老夫这一生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回程的时候才叫凄惨,你会看到路旁吊着的尸体。
祖宗创下的家业在自己手中失去,也只有自挂东南枝以谢后人喽!”义渠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参加渭水大祭,他的确见到了许多的人间惨剧。每次回程,都会有人在路旁的树上上吊。以自己的死,换取王上赐予的哀荣,使自己的家族仍旧可以存在于大秦的勋贵之中。这种壮志断腕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为了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这些勋贵们也是拼了。
云玥一阵无语,好一句汰弱留强。这分明是历代秦王削减勋贵的好手段,市侩的君王从来不顾及什么人情礼法。他们都是坚定的实用主义者,拿了老子的爵位就得给老子干活儿。不适合的人,会被无情的踢出统治阶层。沦为被统治的对象!统治与被统治的转换,来得就是这样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