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堂后有个院子,周铨到了中年以后,注重养生,便在院子里辟出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边还种了亩许菜地——他当真是利用闲暇时间亲自种菜和果树,此时园子里葡萄正好,各种果蔬都是欣欣向荣。
周宙从畦间小路走了过去,看到周铨拿着洒水壶正在浇菜。
见他来了,周铨将洒水壶直接塞到他手中:“帮我浇菜!”
周宙微微一愣,然后依言而行。父子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等到菜浇得差不多了,周铨才笑道:“宙儿,若你也有这样一个园子,你会在里面种些什么?”
“自然是和父亲一样,种些果蔬了。”周宙没有迟疑就回答道。
他们父子相处时,不必尊称父皇,而是如同普通人家一样相称。
“呵呵,言不由衷,宙儿你肯定全部会种成栗子,你最爱吃栗子!”周铨哈哈一笑道。
周宙也笑了笑,不过不敢接过话头。
“若是你兄长,他最喜欢吃西瓜,所以这里会有一半被他用来种西瓜,但另外一半,他还是会每样种一些,偶尔尝个新鲜。”周铨又说道。
提到周宇,周宙笑容不改,但目光却闪了一下。
“所以,若是你兄长继承皇位,你最多不过是远离中枢,可能会去胡洲或者程洲逍遥自在,隔个两三年还能回来看看我。若是你继承皇位,你兄长、三弟,甚至几个年长些的弟弟,恐怕都活不了啦。”周铨又道。
此语一出,周宙脸色大变,双足发软,虽然他努力想要坚持,可还是跪了下去:“父亲,此话……此话绝不是孩儿之意!”
“对,不是你之意,但是你身边人之意啊。”周铨感慨地道:“你瞧,你身边那些人,一个个都等着你继位,然后大权在握,各展平生所长呢……宙儿啊,你无意杀兄屠弟,可他们却想着用你兄长诸弟的性命染红自己的官帽子。”
周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此时辩解,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让周铨更加愤怒。
“当然,这不是最胆大的,你的那些伙伴们最胆大的,是想着发动兵变,让你学李世民,让我学李渊。”周铨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真是幼稚,也不想想看,这些年我当皇帝,将多少权力推了出去,你们真闹起来,最大的可能无非就是杀了我,然后被那些得了权力的人杀了算是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