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宏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周宇会学着陆游回答,或者按这个年纪小孩儿烂漫的性子胡乱回答,却不曾想,对方却会这般回答。
看起来与陆游所答很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陆游所答,虽是大气,却让人感觉有些过了,这小孩所答,似乎更实际一些——也更谦逊。
“此话怎解?”胡宏好奇地问道。
“家父常说,中华之事,乃全中华人之事,非一人可为之,我好生读书,只要努力了,以后就能学得本领。本领大,便为中华之崛起做大贡献,本领小,便为中华之崛起做小贡献。无论本领大小,皆能有所贡献。”周宇笑嘻嘻地回答。
他只是复述周铨给他灌输的想法罢了,才这点年纪,能够将这句话复述清楚,已经是相当聪明。胡宏闻得此语,肃然起敬:“令尊乃大贤也,不知令尊乃是何人?”
“家父不许我说。”周宇答道。
胡宏哑然失笑,看向陆宰。陆宰也是苦笑了一下,最初时,他并不知道周宇是周铨之子,可现在经过国是论战,他哪里还会不认得周铨。
只是周宇身份特殊,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
因此他只能违心地说谎:“其父确实是当世大贤,姓李,在枢密院任参政,从事实业。”
胡宏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所谓从事实业,是这几年兴起的说法,特别是在国是论战中实学大胜之后,这个说法更盛了,说白了,无非就是开矿山、办工厂、建铁路、买海船。换作以往,这都是商贾贱业,可现在,从事贱业者却堂而皇之到枢密院任参政,他这样读圣贤书的却只能远走海外寻求新知。
“前些时日看报,陛下颁布第一份召令《明定国是诏》,说要大力扶植实业,所谓实业,就是矿山、工厂、铁路、船运四大项,我就有些奇了,莫非商栈、钱铺、勾栏、瓦子,就不算是实业了么?”胡宏没有了再问周宇的兴趣,他站起身来,笑着向陆宰道。
言语之中,仍然在挑周铨诏令的毛病。只不过陆宰可是知道周宇身份的,他更知道在周宇身后,还有着好几名护卫,因此他苦笑着想要岔开话题:“不说此事,胡世兄出过海没有?”
“未曾,不过神往久矣,只是到海州后,港口所望,海面也只是如同湖面相当,隐隐有些失望,觉得不过如此。但愿到了济州五国城,我不会有同样的失望。陛下也是的,既然已定大位,就该将五国城那边的富户学堂,都迁回中原,僻居海外,是何道理!”
他还是书生的那套习惯,遇事爱批评,特别喜欢居高临下指点江山,仿佛自己所言,便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