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再逗留,转身离开,只留下了醇王福晋一个人还留在花园内,她的贴身侍女上前看着醇王福晋的脸色不对,也不敢劝解什么,只是扶住了醇王福晋,“福晋,时候不早了,咱们还要陪着皇上用膳呢。”

“还用什么膳呢。”福晋心灰意冷,幽幽地说道,“儿子都丢了,还是自己个不行,姐姐。”她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你手段高啊,皇帝永远不会是我的儿子了。”

经过了太医的施救,醇亲王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原本挣扎着想起来陪皇帝用膳,皇帝坚持不许,“您还是好生养身子吧,什么时候身子大好了,咱们再一起好好的吃顿饭。”

醇亲王满脸红光,“是,是!奴才等着,一定身子好起来。”

光绪皇帝又问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能办的一定办好,这似乎是在交代后事的节奏了,只是醇亲王这时候也没注意,他想了想,“奴才的几个儿子都还小,载沣也不过是八岁,将来有着皇上照拂,自然什么都不怕,只是奴才担心皇上宠坏了他们,若是仗势欺人,坏了家风不说,让皇上为难就不好了,还是请皇上不要太疼爱他们了。”

皇帝点点头,又请醇亲王保重身体,转身出来到了正殿,已经预备好了膳食,皇帝和醇亲王福晋,并载沣一共三个人面对着满桌宴席食不知味,载洵载涛年纪还小,只是让乳母抱出来,让皇帝见了见,醇王福晋木然坐在位置上,皇帝心里黯然,醇亲王所剩余下来的三子均是侧福晋刘佳氏所出,自己的这一位身生母亲,已经因为亲生儿子接二连三的离她远去,彻底的坏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了。

载沣年纪大些,皇帝寻着话儿和载沣说了几句,到底是异母同胞,不一会就热乎了起来,皇帝当即定下,“过些日子,等到王爷身子大好了,你就入宫来陪陪朕,说说话,宫里头没多少人,你若是能来,也可以住一些日子再出去。”

不一会就用了午膳,庞德禄来请驾,“时候不早了,万岁爷到了歇中觉的时候,下午还有折子要批。”

“再怎么着也不能耽误了朝政。”醇王福晋冷冰冰地说道,“皇上还是早些起驾回宫吧。”

皇帝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醇亲王,正准备再去探视一二,没想到醇亲王吃了药,这会子说是难得睡得安稳,于是皇帝无法,只好起身,醇王福晋等人送到府门口,皇帝再三叮嘱,“一定要照顾好醇亲王,若是有什么药物短的,直接就问御药房拿就是,什么药都不打紧!”

可到底是天不从人愿,皇帝的车驾才驶出太平湖不到半个时辰,后头就有人疾步上前,把消息传进了皇帝的马车里头,“七王爷,薨了!”

庞德禄战战兢兢地把这个消息禀告了皇帝,皇帝似乎一时间失去了声音,他壮着胆子抬起头瞄了皇帝一眼,只见到天子双眼通红,脸色白的可怕,皇帝低声喝了一声,“出去!”

庞德禄连忙退出了马车,只留下了皇帝一个人在马车之内,皇帝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用力的看着装饰着金龙和玄色花纹的马车屋顶,嘴巴不住的抖动着,想强忍着眼泪避免夺眶而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泪如雨下,布满了皇帝的衣襟,流到了他胸前那明晃晃的五色金龙上,好像胸前的金龙也忍不住落泪了。

皇帝的本生父,醇亲王薨逝了,醇亲王原本就身子不好,休养多年,一朝去世,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皇帝十分悲痛,但还是强忍着眼泪,命内务府准备好丧事,又命礼部和宗人府联合议定醇亲王的谥号,然后把消息禀告了在圆明园之内的慈禧太后。

得到消息的慈禧太后正在安佑宫祭拜康熙以来的历代祖宗,其实她只是祭拜两位皇帝的影真,一位是咸丰皇帝,一位是同治皇帝,她跪了咸丰皇帝,却不跪同治皇帝,只是点了三炷香,太后到底是同治皇帝的母亲,以母拜子,于礼不合。

“七爷的身子拖了这么久,终还是好不起来。”太后叹了一口气,“岁月无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