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伺候朱笔,皇帝拿起狼毫,正准备在自己心仪的人选下面画一个圈圈,其余的人都凝神静气,等着皇帝朱笔勾定,孙毓文微微摇头,脸色有些奇怪,礼亲王合着眼,不发一言,似乎这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
皇帝正准备下笔,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又把笔搁下,“不妥,军机大臣位份尊贵,又有宰辅之职,朕不能够草率的定夺,要请示过亲爸爸,请他老人家来定夺才是。”
孙毓文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好像放松了许多,微微的吐了一口气,那厢礼亲王已经迫不及待的拍起了马屁,“皇上实在是仁孝之极,洪福齐天!”
其余的人也不得不一起山呼,皇帝含笑的看着众人,“到底是朕太无能了些,亲爸爸都已经不再训政,朕却还是要拿这些政事让亲爸爸烦心,实在是不孝。”
“本朝以孝治天下,皇上此举乃是顺天应人,堪为万民表率也。”孙毓文也连忙接话说道,“西圣爷必然是会十分感动的。”
“好了,今个就到这儿吧。”皇帝点点头,让军机大臣们都跪安了,“有什么事儿,自己个递牌子就是,最近的政事儿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诸位处置的很好,朕很是放心。”
于是军机大臣们一齐鞠躬,退出了养心殿,阎敬铭扫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礼亲王朝着阎敬铭的背影看去,微微苦笑,“这个阎罗王,倒是把咱们都怪罪上了。”
额勒和布摇摇头,“王爷不用计较什么。”额勒和布虽然是当面和阎敬铭不对付,可背后的时候,不是在说阎敬铭的坏话,“他管着户部,实在是得罪太多人了,只怕是这满朝,一半的官儿要恨他,他又是那个脾气,每个月不和别人吵几次架,倒是稀罕了,如今若是趁早脱了身,也免得他将来落一个不好的下场。”
“老额,你倒是好心。”孙毓文卷着袖子,从一边走了过来,“可人家不见得领情,阎罗王还是喜欢干户部的差事的,从他手里把户部尚书的位置拿走,只怕比杀了他,差不离儿!”
“罢了。”礼亲王摇摇头说道,张之万,还有郭嵩焘一一告别散去,只留下了礼亲王三人,“老孙啊,你在御前说的是什么话啊?”礼亲王也不是笨,他素来只是看破不说破,无奈地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不管如何,如今是万岁爷亲政了,你那点小九九可以放起来了。”
礼亲王这个首辅和气是够了,权威嘛,只怕也没多少,孙毓文听礼亲王这么说,不免笑道,“王爷您过虑了,我可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儿,是皇上自己个拿主意,皇上准备朱笔圈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话没有了?是皇上自己个想到了西圣爷,要请西圣爷的懿旨,我才这么多嘴说了一句罢了,说的话也是颂圣之言,又怎么会有什么小九九呢?”
礼亲王摇摇头,“你有自己个的主意不打紧,别让两宫闹了生分就不好,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年,若是闹坏了,可有的你好果子吃!”
“是,是。”孙毓文点头称是,“王爷的教诲,我是绝不敢忘的。”
“不过我刚才瞧着,皇上对着军机大臣还颇为中意,可似乎对着户部尚书的任命,不甚满意。”礼亲王有些疑惑地说道,“这是个什么意思?老孙你是最机灵的,你倒是来参谋参谋?”
“王爷您是当局者迷啊。”孙毓文跟在礼亲王的后头,三个一慢慢的走出了养心门,朝着隆宗门之侧的军机处值房走去,“皇上为什么怎么待见这户部尚书的人选?您还没瞧出来?那三个人,都不是皇上的人。”
礼亲王咳嗽一声,“这是什么话,满朝文武,谁不是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