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洋人帮助,但又必须在军舰的事儿上,停下向他们继续订购,这势必要得罪了洋人,少荃啊。”慈禧太后闲闲地说道,“你肯不肯为朝廷分忧啊。”
慈禧太后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李鸿章出来做这个得罪洋人的角色,水师的军费看上去虽然是只是少了军舰的购买,但是这个购买军舰的费用,实际上已经占了北洋水师年度支出费用的一半,等于一下子削减了百分之五十的费用,这个降的幅度大的惊人,李鸿章得罪人是不怕的,可这样削减军费,简直就是把他手里的军权砍掉了一半,就算按照阎敬铭的描述,这个削减计划只有短短的三两年之间实行,但是未来如何发展,这个谁说的清楚呢?万一新币发行不利,出了什么篓子,户部的国库还是缺钱,到时候该怎么办,李鸿章不怕得罪洋人,但是怕这个削减的临时承诺,成为长时间的政策。
除了这个担心之外,李鸿章也十分恼火,自己这个新科的直隶总督还没上任,这里一下子就少了千万白银的户部拨款了,这让直隶地方、北洋水师这些人怎么看自己个?但是御前慈禧太后这样的开口,将朝中的大事,柏林会议还有发行新币这些事一一相告,又是十分信任自己的样子,虽然没有入直军机,但隐隐以宰辅视之,这是很难得的殊荣,也是证明自己确实是慈禧太后十分重视的人物,李鸿章十分为难,他思来想去,只能是咬牙应了下来,“西圣所言确实,北洋水师上下必然会体谅朝廷的难处的。”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阎敬铭微笑,但是慈禧太后似乎有些失望,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李鸿章继续说道,“既然朝廷有难处,直隶和北洋自然要体谅,但是,也不能说是朝廷一直都艰难,西圣,若是臣不能够让北洋水师发展,那么担任北洋大臣也是素餐尸位,是不够格的,这个暂时性的削减军费购买,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微臣斗胆,请户部定一个期限下来,到底是几年,须知道这军舰是越新越强的,微臣咬着牙停上一两年不要紧,但是若是停了太久,那么就很难赶上别的国家了。”
“一两年?”阎敬铭不满的接话说道,“至少需要五年。”
李鸿章半合着眼,冷然说道,“若是停了五年,那么阎中堂,你不仅仅是北洋水师的罪人,更是大清国的罪人。”
“是不是罪人,无需你总督大人来判定。”阎敬铭还以颜色,“北洋水师训练弹药等种种费用持续支付,保证不削减,如何能说我是罪人?”
“没有削减,自然就没有增加。”李鸿章继续说道,“查诸国之军费支出,没有不是历年增加的,咱们这里没加,等于也就是减了!”
慈禧太后点点头,“这个话,不错,就算是朝廷也是要讲信用的,说好的事儿,不能办不好,我的意思。”慈禧太后想了想,“今个是光绪十六年了,今年的军舰购买已经支付了,今年不用再说什么买不买的了,那么明年和后年的先停下来,这样如何?倒也不用担心日后没有新的军舰,南洋那里正在研制,想必再来几年就可以出成效了。”
李鸿章微微摇头,等着南洋那里想要研制出来,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但是慈禧太后已经很明确的表示自己是绝对支持南洋马尾港的军舰自主制造的,所以李鸿章不去触那个霉头,既然是定下了两年为期,这个期限定了,但是李鸿章显然还不够满足,“此外,臣想要请旨,自筹军费投入北洋水师!”
太后挑眉,显然对于李鸿章这个提议很感兴趣,“自筹军费?你预备怎么筹?”
李鸿章今天是受到了突袭,被迫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迫接受北洋水师削减军费的现实,他急切之间想出了法子,还不知道这个法子具体的方案如何,“微臣今日才知道削减军费一事,故这个自筹军费的事儿是急切之间想出来的,微臣想着天下之大,有钱的人必然不少,若是能够得到他们一点的襄助,筹到的银子虽然不能够购买军舰费用之巨,但对于北洋水师的训练和建设是有益处的,别的地方不说,就说旅顺、威海等处的炮台和港口就需要修缮和新建,原本今个微臣是来请西圣的旨,再多拨一些军费给北洋水师的,但是如今也只好是另作他想了。”
慈禧太后目视阎敬铭,阎敬铭开口了,“旧年西圣就下过旨意,百姓拳拳爱国之心朝廷是感谢的,但是绝不会用摊派和劝捐的方式搜刮地方,攫取民间的财富,李大人,您这个尺度是要把握住啊。”
“这是自然,只是凡事还要先拿出方案,这事儿请容臣回去仔细筹谋一番,有了准的方案,再请西圣定夺,只是,若是想要北洋水师能够不至于太过于缺银子。”李鸿章恳求慈禧太后,“请西圣准许直隶地方自筹军费。”
慈禧太后听到了这个主意,沉思了一会,殿内寂静无声,阎敬铭和李鸿章两人沉住气等着慈禧太后的旨意,“你既然这么说,这爱国之心是不差的,能够想到自筹军费,这个事儿,我先答应下来了。”
李鸿章起身谢恩,“先别忙着谢。”太后点头说道,“这事儿你说没有个具体的说法,是不能下去办的,所以你先把章程写出来,等中枢看了章程之后,若是好,自然没有不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