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醇亲王府,跟着马车的长随前往王府前头报信,过了一会,回来禀告,隔着挡板,看不见长随的表情,但是总觉得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懊恼,“回二小姐,门房说今日有要紧的客人来,所以让咱们去东边的小门直接进府。”
丫鬟抬起头,看了静芬一眼,静芬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听他们的。”
到了东边的小门,这里头还算整洁,不是那些送菜送水的门,丫鬟小雀扶着静芬下了马车,手里还捧着一个紫红色棉布包裹,里面显然还不知道有静芬要过来,小门还是闭的紧紧的,长随正欲上前敲门,却被静芬拦住了,“既然已经通传了,那就不必再催驾,在这里候着就是了。”
三个人,一辆马车就等候在门外,王府附近原本闲杂人等就少,三个人站了好一会,也没有人经过此地,丫鬟小雀愤愤然地说道,“这王府,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小姐,您候着,我去打门!”
“别多事儿。”静芬安静地说道,她气定神闲,“如何怎么样,咱们也不能失了自己个的礼数,就在这里候着。”
小雀极为生气,但是见到自家的小姐这么说,倒也不敢怎么样,静芬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性子刚强,比母亲钮祜禄氏在家中说话还管用,于是主仆几人就呆着不动,过了半顿饭的时候,朱红色的小门才咿呀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内管家模样的人,朝着静芬打千行礼,规矩上倒是寻不出什么错处来,毕恭毕敬的,“给二小姐请安。”
“您也安。”静芬说道,“今个来给福晋送些吃食。不知道这会子福晋得空不得空?”
“福晋这会子刚刚会了客,只怕是不得空,不如请二小姐到里头先喝茶歇息着?”
这话的意思还要人继续等着,当然这位管家的语气还是很不错的,是标准的待客之道,表面上没有以奴欺主的意思。只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丫鬟小雀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她忍不住就开口了,“这位爷,您吉祥,我们家小姐是福晋的亲侄女,怎么着,预备着让我们吃了闭门羹,又来一出打坐山门不成?我们也不是外头那些求官的人,怎么还要递门封,打点关系才让我们见叶赫家的姑奶奶?我且告诉你,我陪着我们家小姐入宫都没有到你这里这样的艰难,在门口吹了这么一阵子的北风,怎么着,还要叫我们在府里头等到天黑不成?贵府是王府之家,这待客之道,似乎有些不妥当吧?不过想来也不奇怪。”小雀又快又急地说道,“太平湖这里头,出了一位万岁爷,想必是什么亲戚都看不上眼了,不过我劝着你们,不要太得意了,王爷和福晋那么性子善的人,若是知道你们在这里头搞什么鬼,必然饶不了你们!”
那个管家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难怪他听着难受,醇亲王府上下,从醇亲王起,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太平湖出了一位皇帝”的话,这是怕猜忌的缘故,管家有些不高兴,板起了脸,府里头的主子避讳这个,但是底下的人却正觉得这个骄傲着,管家的脸阴下来,正欲说些什么,静芬开口了,喊住了小雀,“这样的饶舌,不许说话!”
这才慢慢的转过头,对着被自己截住话语的内管家淡然说道,“原本若是别的时候,福晋不得空,我也不能够径直不顾礼数的拜见福晋,把东西放下回去就是。”
管家的脸上神色一变,如果能这么离开当然是最好的,却没想到静芬继续说话道,她耳边的紫色玉玲绒花在风中微微颤抖,衣服是半新不旧的,样式也不时兴,但是仪态端庄,颇有出尘之意,“只是今个不同往日,前个日子,万岁爷赐了含笑花到承恩公府,我想着福晋身子不好,于是特意摘了几朵含笑花儿,用香囊装好,特意在观音娘娘佛前供奉了三天三夜,这才亲自送过来给福晋安枕,我的心意倒是其次,只是这含笑是万岁爷赐的,我不敢怠慢,不过若是管家您觉得不妥当。”桂芬微笑说道,“自然也是无妨,小雀。”她淡然吩咐,小雀响亮的应了一声,“咱们把香囊带回去就是了。”
小雀朝着那个内管家做了一个鬼脸,扶着静芬转过身子,作势准备离开,那个管家听到了万岁爷三个字,脸色变化的犹如川剧里头的变脸一般,连忙疾步走上前,拦住了静芬,小雀犹如小狗一样呲牙,“怎么地,好狗不挡道,你还要拦着我们主仆不成?”
“奴才那里敢拦着二小姐。”内管家连忙点头哈腰,显然他还不知道为何皇帝会赐花给承恩公家里头,谁也不敢承担无视皇帝赐下来任何东西的结果,他这会子终于老实了,哀求对着静芬说道,“二小姐是福晋嫡亲的侄女儿,最是尊贵不过,在咱们醇王府那里不能去得?奴才怎么敢拦着二小姐呢,奴才该死。”他轻轻的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真真是该死,这会子福晋刚会了客,必然是得空的,您跟着我进去,福晋断然没有不见的理儿。”
他转了口气,小雀却还是不依不饶,“这会子咱们叶赫家的姑奶奶,有空了?”
“是有空了。”内管家垂着手说道,“若是别人自然没空,可二小姐您,怎么能没空呢?自家的亲戚若是还说不见,这可是要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