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对了,额娘,咱们这洋灰厂似乎有自己的学校,兹要是在里面当差的人的小子,就可以免费入学。”
他的老娘似乎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连忙站了起来,“这可是真的吗?”小三子点点头,“绝没有错的理,就在厂子的边上,说这个是工人的福利,不是厂里头的家属子弟,进来读书要交学费,咱们就不用。”
三子的老娘连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真真是最好的消息了,这比你一个月赚多少工钱顶重要多了,有了这个学堂,咱们家的子子孙孙就不会再当苦力了,我要进去给佛祖磕头进香,让他保佑西圣爷长命百岁!”她说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什么,喜滋滋地说道,“三儿,你和媳妇就要努力着些了,多生几个胖大小子,到时候我给你们带着孩子,媳妇儿也出去当差,等到他们大了,都上学,都上学,到时候他们有了出息,咱们这一家就真是红红火火起来了!”
三儿的媳妇脸红了起来,低着头嗯了一声,三子笑道,“媳妇还在家里头照顾您老人家的好。”
“我一个老太婆要什么人照顾,你忘记了以前你没媳妇的时候,还是我来照顾你呢!不碍事,将来你们两个出息了,我给你们带孙子,还要照顾他们呢,我的身子不要紧。”
花白头发的老者再也坐不住了,他也起身,“这洋灰厂的生意买卖真是破天了,也是上面的官儿宅心仁厚,花钱办学校让你们享福了,弟妹你是真服气啊,三子如今有出息了,不行。”他想了想,“我那二儿子还在家里头游手好闲的,不行,今个我要是打也要打的让他去厂子那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进厂子干活!”
正在说到这个时候,外头的巷子里突然来了许多人,都是穿着号服的官面人物,疾步走了过去,其中还有几个衙役举着对牌,显然是有官儿来了,瞧着去向,应该是去黎家,几个街坊顿时又来了劲头,中国人看热闹的心思在任何朝代任何时间点都不会被扑灭的,大家伙连忙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我说各位?不会他家里真的犯了什么事儿吧?”
黎家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和别的四合院大家伙混居不同,这里只是住了一户人家,虽然清净是清净了许多,可较之三子那里那么热闹的场景,到底是太冷清了些,连个人影也没有,廊下的窗户打开,有个人支着白澄纸的窗户看了看,没瞧见什么人,于是喊道,“陈伯!陈伯!”
声音有些憔悴,显然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声,边上厢房里头跑出来了一个花白头发驼背的老仆模样,站在滴水檐下,垂着手听吩咐,“老太太,奴才在。”
“陈伯,看一看大爷回来了没有?”那个女声咳嗽了几下,似乎在病中,“他成日就在外头晃荡,不着边际,万一惹了什么事儿回来?可怎么是好?”
“少爷的性子是不会去惹是生非的。”陈伯看上去是下人的穿着,可气度倒是和普通的下人不一样,看上去很是有些诗书在家里头的,“大爷这些年读书读的好,又上进,只是这些日子听说八旗的事儿要改,他不放心,故此出去打听一二,免得咱们家在这里,两眼一抹黑,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中年妇人长叹了一声,“咱们这样的家,要什么上进?我虽然是本地人,嫁到黎家来,也不指望过什么富贵日子,可大爷到底不是本地人,上进了只怕也没什么用,这八旗的事儿,将来这个世袭的三品官丢了,咱们这一家子怎么过活?大爷可是还没娶媳妇呢!”
陈伯只是劝慰着,“老太太别急,朝廷是不会亏待咱们的,咱们算起来是外藩,虽然是入了汉军旗,可不是他们国内的人一样,大爷前些日子回来和奴才说过,说八旗这里头改的都是内旗,蒙古那里的八旗一如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咱们自然也是等同草原上的八旗了。”
两个人如此谈着国家大事,似乎有些奇怪,这是最底层的人聚居的地方,左近最有出息的就是小三子了,有见识的人是不会住这一带的,两个人说话,可到底是有些奇怪的,不应该是这里头的人说的话,“话是如此说。”妇人有些慌张,语气里也透着焦急,“咱们这样的人,比得上蒙古吗?就是一户人家,如果将来八旗的大老爷们忘了咱们,也是寻常之事。”
“大爷今日去见以前的老臣子,有一位听说如今正在五城兵马司里头当差,或许可以打听到什么。”这看来是完全没办法途径来打听事情了,五城兵马司和八旗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只能是病急乱投医了。
妇人又咳嗽了几声,现在咳嗽急促起来,说话都说不利落了,“老太太,您安心将养着,下午就请医生过来给您瞧一瞧,日子渐渐暖起来,您这个病根也要早些断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