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材的二儿子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拿着一把藤盾牌就在父亲的身边,冯家有一套家传的刀盾战法,盾牌主防,大刀主攻,攻防结合,可以结成一个小小的阵势,他素来是和其兄长配合的,但是这个时候,说不得也只好帮着父亲,照顾好父亲的万全才是。他伸出盾牌放在了父亲的膝盖上,刺啦一声,朝着冯子材下三路刺来的刺刀被挡了回去,冯子材一个斜劈,杀了一个法国士兵,击退了两个人士兵,他又连忙朝着前面翻滚去,和几个亲兵把战线又朝着前面扩展了半米的距离。
他的母亲在临行之前再三叮嘱,要他小心照顾好父亲,“我知道这战场上死伤是寻常的事儿,刀剑无眼,你父亲年纪这么大了,但是还要报国杀敌,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这样的大事儿,不能拦着,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是让你们兄弟两个跟着他照顾着,我不是要他不死,他若是为国捐躯,我这心里是高兴的,但是,你们一定要把你父亲的遗体带回来,不能让他在异国他乡成了孤魂野鬼!”
他这时候无暇顾及这些话,战时也实在是不能出神,他站了起来,和几个亲兵一起,组成了盾牌阵,大喝一声,朝着前面压了过去,法国人一时之间用刺刀无法击破这个乌龟壳,只能是用火枪横着拦住,抵抗住中国人前进的压力,但是冯子材的大刀已经在后头蓄势待发,他们配合默契,盾牌突然之间在那里撤下,冯子材带着大刀就冲向了那一块,如此战局慢慢的朝着中国人的一方倾斜了,冯子材的二儿子站了起来,用盾牌护住胸口,微微的吐了一口气,但是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大喝,“老二,低头!”
他顿时觉得有危险袭来,连忙低头扑在了地上,只是这个时候有些来不及,“砰”的一声,一把火枪击中了他的右边肩膀,他的盾牌几乎要脱手而去,躺在地上没有一丝防守,盾牌被压在了自己的身下,肩膀顿时涌出了鲜血,边上的盾牌兵正拦住其他法军的进攻,腾不出手来支援这边,一个法军狞笑着双手高举,朝着他刺去,“该死的中国猴子,去下地狱吧!”
一阵电光闪过,站在二子跟前的那个法军头颅冲天飞起,胸腔里的鲜血飞溅,洒了二子一身,冯子材大喝一声,“想要杀我儿子,先问问我准不准!”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放冷枪的尼格里,“狗贼好胆!”他一刀把边上的几个法军挑开,“老二,要不要紧!”
“不要紧!”老二挣扎的站了起来,把盾牌放在了左手上,“这个法国鬼子是首领,不能放过他!”
“敢在我面前放枪打我儿子,这个法国鬼子的末日到了。”冯子材杀的双眼通红,原本这会子已经有些倦意,却不曾被这个法军首领偷袭自己儿子搞得怒气冲冲,精神头顿时又振奋了起来,“杀了他!”
冯子材用刀尖指着那个被法军士兵簇拥着的尼格里,“这是法军的首领,杀了他,咱们今日就胜了!兄弟们。”冯子材站在一个法军无头尸体上来,朝着身后的萃军士兵挥手,这一幕被日后的画家画在了油画布上,成为了流芳百世的名画,“跟着我上!杀了这些鬼子,晚上吃红烧肉!”
两军最强的核心终于硬碰硬的碰撞在了一块,铁甲的刺啦声,刀剑的碰撞声,各自阵营的发令声,还有时不时响起来的火枪声,震耳欲聋,谁也无法听到自己方面的命令,只能是靠着本能在杀敌,杀那些和自己看上去完全不是同一个种族的敌人。在这样混战的局面里,火枪已经是不能够用了,很容易走火射中自己的战友,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镇南关上面的天空朝着下面看去,可以看到类似于一个太极的图案在战场之中,冯子材和尼格里两个人带着互相的核心队伍,开始了一次又一次激烈的碰撞。
尼格里敢下阵亲自作战,的确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刺刀像是毒蛇的獠牙,一次又一次的杀死了萃军的士兵,他的刀术甚是了得,在盾牌的空隙之中能够寻找到弱点,进而瓦解萃军的防守,不多会,十几个士兵就死在了尼格里的刺刀之下,法军大声欢呼,原本有些颓然的士气又恢复了起来,冯子材见情况不对,亲自上前,大刀斜劈,想要用大力打飞尼格里的刺刀,尼格里稍微一托,随即就把冯子材的力量卸掉了一大半,还身子伸出了枪托,用力的击在了冯子材的刀面上,冯子材的虎口如遭重击,大刀险些把持不住就要脱手而去,他的表情凛然,却透着一股兴奋的意味,试问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才是一个武将毕生最为追求的事情,他遇到了强敌,反而来了精神,大喝一声,“来吧!”
镇南关外天气晴好,但是在西贡,在旱季十分难得的大雨倾盆而下,把西贡总督打理的十分妥帖的花园摧残的不成样子,雨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朝着地面上砸去,花园里的落花,叶子和浑浊的泥水一同朝着小河里面流去,小河原本养了许多的金鱼,这会子大约也被洪水给冲走了。
一个穿着乳白色西装的年轻法国男子打着雨伞,穿过了花园,到了檐下的走廊里,他乳白色的西装裤上飞溅上了泥水和水滴,至于小牛皮的鞋子,更是从里到外尽数泡汤了,他大声的咒骂了一句话,把雨伞丢在了一边,更是避开准备给自己来擦拭一番的越南土著仆人,抖了抖衣服,径直进了暴雨之中的三层洋房。
“总督大人。”他走了进房间,对着在沙发上喝着茶的西贡总督微微鞠躬,递上了一份文书,“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攻打了下了谅山,接下去的镇南关马上就在眼前,这是军报,请您查阅。”
西贡总督点点头,示意他面前这个湿漉漉的人把军报放在茶几上,“虽然国内的人会被这种从北宁到太原再到谅山的胜利蒙蔽了眼睛,但是我们这些人,要清楚的认识到,我们所打败的不过是一些地方性像是雇佣农民一样的军队,中国人的正规军队还没有出现,我们不能过分乐观。”他皱眉看着进入自己起居室裤脚滴着水珠和泥土到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的文官,“亲爱的秘书,你应该远离我的地毯,请站到火炉那里去。”
“哦,对不起,总督先生。”文官老实的站在了火炉前面,“但是这种胜利足以让我们积累信心,我们如果一直保持胜利,那么接下去遇到中国方面的正规军队,也绝对能够取胜。”
“你的信心很足嘛。”西贡总督喝了一口茶,微笑地说道,“我们从中国国内获取到的情报,他们的正规军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到达广西,中国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有了一些比较便捷的交通系统,我相信,我们的援军都到了西贡时候,他们大约还没出发,所以你说得对,我们需要积累胜利的感觉,一直保持胜利,就算遇到了正规军队,击败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亲爱的秘书,我们在这里的节奏把握住了,所以陆地上的战斗不需要我去做什么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