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银子,不过那不是我该头疼的事儿,横竖若是没有银子,也只好是和昔日一般,让别人去借钱,胡雪岩在上海,钱庄那么多,和洋人们熟,只要仿照平叛阿古柏一样,问洋人们借钱,胡雪岩是必然会做这件事的,只是,还不到那个时候,洋人们的胃口大,不好满足他们。明日我就先下命,把几个省的藩库尽数冻存,没有我的条子,什么人都不能用。至于银子嘛,总是要让西圣去头疼才是,我在前面杀敌,她老人家在后头准备好银子,各司其职嘛,我的工作就是花钱、花钱、再花钱,怎么筹钱的事儿我可不管咯。”

这一日军机处的议事到了夜里的八九点钟,在收到太原城陷落的电报之后,慈禧太后挥手,散了今日的议事,“一日之内就失了太原城,接下去,咱们这些人还有的累,今日先退下吧。”

“嗻。”

“还有一件事。”慈禧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恭亲王福晋瓜尔佳氏不慎病亡,恭亲王虽然被免了一切差事,但是亲王尊贵体统还是在的,宗人府那边,五爷你出面去探望一番。”

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不免要暗地里揣度着,只不过没人说话,军机大臣和御前大臣一个个退了出去,只留下来了王恺运一个人,慈禧太后站了起来,疲倦的走到了东暖阁,坐在了炕上,夏守忠轻轻的给脱了鞋子,慈禧太后盘腿坐在了炕上,闭目养神,王恺运跟了进来,袖手站在地上候着,过了一会,慈禧太后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她歪在了炕上,“这个折子,你藏了几天?”

“回西圣的话,宝廷的折子是昨日进了,我藏了一日。”王恺运坦白地说道,“今日知道西圣叫起,微臣猜到是北宁那里有变故,而且必然是不利的战局,所以趁着今日这个时机拿过来。”

李莲英垂着手站在边上伺候,慈禧太后点点头,“北宁之事,果然是不顺,那两个蠢货。”慈禧太后的声音转向阴沉,“居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出来,三法司那里你去打招呼,我不许这两个人还能活着!”

滇、桂两省巡抚,看来是在劫难逃了。慈禧太后这会子放松了下来,才觉得自己身上浑身酸痛无比,“恭亲王去职,但是他的势力还在,我也不是说凡事都要处置掉,只要他们不要阻拦我的旨意,自然不会动他们。”

她这会子虽然是身体极累,但是心里却是不住的感到愉快,瓜尔佳氏的确不是自己杀的,但是恭亲王归罪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口实,这当然只是表面上的缘故,内里大家都知道,是因为恭亲王对太后不敬固有此番变故,但是诏书上,这件事一点也没写。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开始忌惮恭亲王了,这么多年的领班军机大臣,的确已经是威胁到了自己的存在,如果两个人通力合作,在大部分的时间和目标上步伐一致,长期盘踞在军机大臣位置上的恭亲王的确不算什么,可是,现在两个人有分歧了,无论在八旗事务上,还是在对法的态度上。

宝廷的折子,和瓜尔佳氏之死,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两个人的执政理念有所不和了,在北宁大败这里,如果恭亲王不是存了这样不愿开战的心思,恭党的两个巡抚,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罢了,如今一拍两散,倒也便宜。”慈禧太后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古怪,有些解脱却又是有些伤感。

“今日微臣在边上听着西圣和军机大臣议事,西圣的旨意,无人不敢凛然遵命,如今和法人宣战,万事从权从急,没有这样推诿扯皮的功夫,只有能够秉持上意的阁臣才能够在战时发挥作用,中国的确是大,但是大了,就是臃肿,行事就不够快捷,要和法国人打仗,这雷厉风行,是错不了的。”

慈禧太后点点头,“你这话也是没错。”她也是受够了每日要在军机处凡事商议着办,今日议事,凡是旨意下,军机大臣无人反对,只承旨而已,大柄在手,何等的痛快?“过去恭亲王不愿意和法国人动手,不愿意改革八旗丁银,我都忍了下来,但是如今和法国人宣战了,是绝不能容许一个三心二意的军机处存在,军机处必须和我同一条心。”

宫女献上了银耳雪梨汤,慈禧用小银勺子喝了几口,“小李子说,桂祥杀了瓜尔佳氏,王恺运,你以为这事儿是真的吗?”

“承恩公不至于吧?”王恺运说道,“杀了瓜尔佳氏,对于承恩公无甚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