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腔调不绝如缕,甚是流行,只是慈禧太后一概不听,也很是难得的下了一道长篇大论的旨意来说明整顿吏治的重要性,太后发了话,自然没人敢明着阻拦,怪话也少了些。御史台和六科给事中的官儿,虽然别的事儿能难让他们做得好,干实事的能力只怕还差一点,但是个人的道德操守还是值得肯定的,这些年很是办了不少大案要案,当然了,在某些人看来,这种也是政争的一种表现。

都察院有了气势,当然连带着清流也有了胆气,这两位清流领袖人物,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翁同龢这么一说,倒也不算是虚话假话,王恺运笑道,“这是御史们自己的功劳,西圣只是推了一把,到底,也不会揽功上身的。”

王恺运挡的是滴水不漏,翁同龢哈哈一笑,“王大人这话说的,到底是比总理衙门那些和洋人大使交涉的外交官词锋还有柔滑不卑不吭,到底是西圣看中的人。”他赞赏了一句,随即说道,“要我说。”他对着李鸿藻笑道,“保定公,西圣把王大人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左通政,实在是举贤避亲了,要我说,早就应该让他升一个六部的堂官了。”

六部只是泛称,如今也有不少的新部出来了,交通、邮传、教育、理教院,这里有四个新的部出来,堂官就是指各部的首脑,两位尚书,和四位侍郎,左通政比侍郎的品级低一些,翁同龢的意思,自然不可能转任一个小小的侍郎,有太后亲信的身份,不可能转任一个侍郎。

李鸿藻只是点头却不说话,“下官谢翁相栽培。”王恺运拱手笑道,“若是有一日能够当个堂官,倒也不负平生所学,只是,如今南边战事甚急,我这里通政司须臾离不开人,这军报和奏报下官要梳理出来,日后呈给太后,翁相的好意我只能是心领了。”

说到了南边的战事,“这法人嚣张的很,可朝中当政者却不欲对法开战,也就不说什么宣战不宣战的事儿了,是战是和,说到底要有个准话才是,不然底下的人不知道内里,就放不开手脚去办,读书人的忠义,自然是要奋力报效朝廷,忠君效死的。壬秋,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问的王恺运,内里就是问储秀宫慈禧太后的意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王恺运笑道,“翁相,孔圣的这句话,大有深意啊。”

但是这个真的是西圣的意思吗?只怕是不见得。

总算是得了一个准信,翁同龢喜笑颜开,嘴角的胡须不住的抖动,“这话说的好啊,两千多年下来,还是字字惊心,素日里我们两个眼花的很,今日有壬秋来带路,这前面的路就看的清清楚楚的了,今个这赐宴,就不算白来,壬秋你说话透彻,老夫也不好藏着掖着,翰林四谏里面有一个宝少溪,壬秋应该是知道的,他是宗室里头难得的文华之士,听说他对着八旗的事儿十分关心,只怕过几日就要上折子请缨了。”

第676章 天下熙熙(二)

“如此极好,可见这事儿必然是张正义之道,绝不会错的。”王恺运笑眯眯地说道,“李相,翁相。”他伸出手朝着西华门一送,“如此好消息,断不能让西圣晚知道,我这就去递牌子告诉西圣,虽然是在除夕,可这明年的好消息就已经先到了。失陪了。”

翁同龢点点头,淡然微笑看着王恺运转身离去,李鸿藻有些不以为然,“此人品行不佳,似不能托付重任。”

“品行不佳,才干倒是了得,不然西圣是看不上这种丧家之犬的。”翁同龢笑道,“保定公不觉得此人在通政司,恭亲王凡事都要束手束脚一点吗?如今咱们要行大事,这种人是得罪不得的,还需要他来居中谋划代为传达消息呢。”

“罢了。”李鸿藻为人方正却不算十分迂腐,也知道白莲花是不能在官场上立足的,于是也就将此事放下,“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恭亲王等人出了东华门,宝鋆看着没有别人,对着恭亲王说道,“今个太后都问起大爷了,王爷您这么把他关着也不是法子,他可还是有差事在身上的。”

这个“大爷”指的就是载澄,宝鋆不说犹可,一说载澄恭亲王的五内都要焚烧了起来,宝鋆从来就是有这种能力,哪壶不开提哪壶,恭亲王冷哼一声,“这种下作胚子,没的坏了我家的门风,还当什么差事?不如就直接送到宗人府去关一辈子罢了。”说到了宗人府,他的脸上火辣辣的,“横竖有人闹到宗人府去了,不如就请五哥把这个孽障收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