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两王政变那一夜,更是传的一塌糊涂,荣寿公主咬着后槽牙暗恨,这些乱嚼舌头的人,真是要什么时候都抓起来打板子才是。

她久在宫闱伺候,知道这是绝没有影子的事儿,太后每日批折子见大臣忙的要死,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些听都听不得的事情?再者宫中关防森严,那一日太后身边不是宫女太监围了一大堆?若是真有私情,绝不可能掩过所有人的耳目。

自己的阿玛和额娘夫妻感情甚好,虽然有几个侧福晋和侍妾,恭亲王回府之后也只爱和额娘呆着,这是骗不得人的。再者如今瞧瞧这两位的分歧或者是冷淡的场景,怎么会有私情这一说呢?

谣言无稽倒也不用在意,可九州清晏和什刹海不和,国家的大事儿荣寿她懒得懂,但是这宫里头载澄和自己都是当差的,只怕是会有所波及,这波及说起来倒也罢了,只是怕两个人没有中间可以说话的人回转,闹崩了,这就不妙了。

荣寿正在自顾自的想着不妨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响,她不悦的朝着身侧看去,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御前喧哗,果不其然,就是那些外国大使才会做出这样不礼貌的事情来,只见到法国大使站了起来,和身后的郭嵩焘在大声的交谈着什么,荣寿公主懂一些英语,法语却是不懂,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吵什么,她皱了皱眉,见到身边的慈禧太后心情不错,含笑朝着场上看去,丝毫未见影响,荣寿公主走了过去,对着郭嵩焘不悦地说道,“圣驾在前,怎么会如此喧哗?什么大事儿也晚些散了再说!”

郭嵩焘苦笑的看了宝座上的慈禧一眼,弯腰对着荣寿公主说道,“启禀公主,法国大使瞧见了场内的舞蹈,抗议了。”

这个法国人,到底是多管闲事,这都管到中国来了,公主不悦的瞥了艾伯特一眼,转过头看着场上的舞蹈,现在跳的是竹竿舞,竹竿舞又称竹杠舞,持竿者姿势有坐、蹲、站三种,变化多样。在有节奏、有规律的碰击声里,跳舞者要在竹竿分合的瞬间,不但要敏捷地进退跳跃,而且要潇洒自然地做各种优美的动作。

“这又是如何?”荣寿公主对着艾伯特用英语讲道,“请大使先生保持安静,这个舞蹈我个人认为完全没有问题。”

“这是越南的舞蹈,我认为中国和越南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藩属的关系,所以我个人抗议越南的舞蹈出现在这里。”

“这是强词夺理。”荣寿公主说道,“中国和越南的关系已经确定,不是贵大使一句话就能撇开的,此外这舞蹈在中国南部极多,大使估计见得比较少,不认识是那里的舞蹈,如果你需要抗议,请去总理衙门,现在,请您坐下,我相信在我们的太后和重要官员面前失礼是一件十分不好的事情。”荣寿公主朝着艾伯特点点头,又对升平署和侍卫处的大臣说道:“把这个换了,不要再拿上来。”

慈禧太后只是笑吟吟的看过来,不发一言,等到荣寿公主走回到慈禧太后身边,她才用手帕抿了抿嘴角,话语轻轻的飘在手帕后头,几乎没人听得到,“这个法国佬发飙了?”

“是,说下头的舞蹈是越南的,这出声抗议呢,女儿已经做主,让把这个撤下了,皇额娘不要责罚女儿自作主张。”

这时候的妆容都是把脸涂的雪白,眉毛微微扫一下,嘴唇只是上下两点朱色,活生生画成了一个樱桃小口,慈禧太后带着金凤红牡丹大旗头,她的脸涂的极白,这样看不出来多少自己原来的表情,听到荣寿公主这样说,慈禧太后微微摇头,“这算什么?无妨的,原本呢,把这个竹竿舞拿出来就是为了气一气法国大使,但是接下去,这个竹竿舞倒也算不上什么可气的了。”太后用手里的象牙柄苏绣楸木芙蓉锦鸡团扇遮住了嘴巴,悄悄的对着荣寿公主笑道,“你皇额娘还有更气人的东西放在那里候着他,你等下跟着我,一起仔细瞧瞧法国人的脸色。”

荣寿公主点点头含笑称是,“女儿就瞧一瞧佛爷的手段了。”

伽倻琴声弹了几下,随即沉寂,各藩属的才艺表演结束了,今日的汇演也就告一段落,接下去就是饮宴了,九州清晏离着这里不算远,大家已经准备好吃晚饭的准备了,几个公使脸色有些古怪,特别是英国大使韦德,他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转过头和身后的俄罗斯大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慈禧太后站了起来,群臣和各国使节也一概起来准备着让慈禧太后先行离去,慈禧太后就着李莲英的手绕过宝座准备下楼,她的另外一边跟着荣寿公主,“哦对了,艾伯特大使。”慈禧太后突然转过身喊住了法国大使艾伯特,“越南国传来了一个令人十分遗憾的消息,鉴于贵国在越南这些日子的动作很多,我个人建议你应该需要尽早知道。”

慈禧太后不太在公众场合就具体的某件事情和外国大使们说话,一般来说,就是说说客套话,大家一起喝喝茶,吃吃饭,或者和今日一样看看分列式歌舞,都是礼仪上的来往,慈禧太后为人风趣幽默,且通英文,素日起居应对也都十分契合西洋规矩,对着这个统治者,虽然碍于国家利益不同,但各国使节是很尊敬她的,艾伯特也不例外,特别是她在用苏伊士运河的股份挑动英法关系的事件发生之后,对于这个是四十多岁的太后,他心里是十分忌惮的,听到了慈禧太后这样开口,英国大使韦德眉心一跳,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慈禧太后笑道,“殿下您的消息很灵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