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醇郡王回到了太平湖畔自己的府邸,已经是暮色沉沉了,他下了西洋马车,下人们的请安问好声都不在意,只是背着手进了内书房,换了衣服,写了几个字,到底是静不下心来,慈禧太后的话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他的心海之中翻滚,让他一会皱眉一会微笑一会担忧,他想了许久,最终有了决定,刚好也是晚饭时候了,于是他出了内书房问管家:“福晋呢?”
“在内院。”
醇亲王点点头,背着手到了福晋叶赫那拉氏的正院,到了东厢房,见到福晋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账本,醇王福晋原本就是温和娴静的性子,这几年深居简出,不理会外头的事儿,如今看上去更是有些槁木死灰一样的颜色,已经是三月的天气,还是穿着一件淡紫色出毛的坎肩,里面罩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青色褂子,她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摇着摇篮,里面睡着一个婴儿,那个婴儿头发柔顺,脸上红润像是烟台的红玛瑙苹果,双手紧握,正睡得香甜,醇王福晋爱怜的看着那个婴儿,就连醇亲王进来了也没发觉,醇亲王看到如此温馨的一幕,心里不觉一软,他走进了内室,醇王福晋抬起头来,悄悄喊了一声,“爷回来了?”
“洸哥儿睡着了?”
“刚才乳母喂了奶,才睡着。”醇王福晋眉宇之间有着忧色,整个人却有些喜悦的样子,显得十分矛盾,她挥了挥手,让奶娘进来把载洸抱出去,“今日的祭祀可还顺利?”
醇亲王看着载洸被抱了出去,“倒也顺利。”他随口说了一句,随即发觉今日祭祀其实是十分不顺利的,“不太好,有人上了折子,说总理衙门卑躬屈膝,在洋人那里丢了脸面,太后大发雷霆呢。”
醇王福晋用手帕按了按鼻翼,偏过头看着炕上,什么话都没说,丫鬟上了茶,醇亲王喝了一口,“明日起,咱们一家人就搬到西郊园子外头的赐宅住。”
醇亲王说话轻轻的,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醇王福晋惊讶的抬起头来,“住在自己家里不是挺好的?你横竖也没差事,去那里凑什么热闹。”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细雨,微微起了风,醇亲王点点头,“以前是没有差事,如今却是有了,今日太后召见,已经让我继续在御前当差了,还交代了别的差事。”醇亲王看着叶赫那拉氏,“咱们明日去了西郊,后日你就递牌子进宫瞧瞧皇帝去。”
醇王福晋啊了一声,手里的账本都掉在了地上,丫鬟来拾,醇王福晋看了看醇亲王的脸色,激动地说道,“怎么了?皇上怎么了?皇上有什么不好的?怎么突然叫咱们进园子呢?”
“皇上好的很,他在园子里,上上下下有那么多奴才伺候着,哪里就会不好呢,你别浑说。”醇亲王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许久没去见皇上了吗?如今在圆明园,关防没有宫中那么严密,你时常去看就是了。”
“我哪里敢去多进园子。”淳王福晋有些哀怨,“皇上刚刚登基那一年,听说他夜间经常哭闹,我忍不住,多进宫见了几次,却被云皇贵妃不咸不淡得说了几句,我脸上红的什么似得,回来好生哭了一场,从此再也不敢擅自进宫了,当众给我没脸,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脸面进圆明园。”
“是太后说的。”
“她说的?她怎么说的?”
“她说你是皇上的亲生额娘,自然要多来往,多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