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凌脸色大变,王恺运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戏台子上的三位名角,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险些要掀翻天花板,梅巧玲跪在了舞台之中,谭鑫培也是青衣小帽,留着长须,边上的杨万楼穿着靠旗,也单膝跪在了一边,三位名角儿同场飙戏,这是极为难得的,特别是梅巧玲如今已经快四十了,寻常的戏目也已经不出来演,如今可是最难得的机会见识这样神仙的人物了。
梅巧玲跪落尘埃,声音婉转悠长高亢而不尖利,这是一段二簧原板:“他二人把话一样讲,倒叫哀家无有主张。无奈何只能是跪在平地草堂。”
谭鑫培接唱,“吓坏了恭亲王!”杨万楼唱:“吓坏了荣禄将!”
接下去就是极为精彩的三人接唱了,谭鑫培唱:自从盘古立帝邦。杨万楼唱:君跪臣来臣怎敢当!
梅巧玲唱:非是哀家来跪你,跪的是我中华锦绣家邦。
“锦家邦来锦家邦,臣有一本启奏皇娘。昔日里有一个李文、李广,弟兄双双扶保朝纲;李文北门带箭丧,伴驾山前又收李刚。收了一将损伤一将,一将倒比一将强。到后来保太子登龙位上,反把那李广斩首在法场。这都是前朝的忠臣良将,哪一个忠良又有下场?”
两个人一个扮相英俊,一个老生潇洒,跪在地上一个人唱一句,尽显功底,京胡拉的激烈,梅巧玲也不喘气,迅速接着继续唱道:“有下场来无下场,细听哀家说个比方:昔日里有个潘老丞相,李氏夫人替了皇娘。紫竹林内生太子,他的名儿万古扬。”
“困龙思想长江浪,虎落平阳想奔山岗。国太思来国太想,谁是忠良哪个是奸党?”
梅巧玲又唱:“忠良本是武、荣将,奸党本是二贼王。二卿不把国来帮,哀家跪死在草堂!”
三个人互相接唱,底下的人看着如痴如醉,就连喝彩都忘了,听到精彩处还屏住了呼吸,直到两个人扶起了梅巧玲,大家这才深吸一口气,轰天般的叫好起来。
三人齐唱:“分忠奸只在今朝,从此后万事无恼,调兵遣将擒了奸王,君臣其乐遥遥。”梅巧玲继续唱道:“国事托付给保国王,王爷为国保朝!”转过头对着杨万楼唱道:“兵事托付武、荣将,若是将救兵搬到,我封你七岁孩童戴纱帽,九岁女儿进皇朝,封你太子太保多荣耀,子子孙孙爵禄高。”
王恺运摇摇头,啧啧称奇,“我虽然是看了不少遍,见到这一段,都不得不鸡皮疙瘩起来,实在是高啊,伯足这个脑子,到底是比我强,实在是好戏啊,这戏一出,怕是满城风靡了。”他转过头来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载凌,“贝子爷,您说呢?您想的怎么样了?”
“这事儿,我实在是帮不上忙。”载凌想了一会,还是拒绝了,“请壬秋兄不要为难兄弟。”
王恺运也不勉强,“那就换个人和你说吧,濯实,你来劝贝子爷。”
为了外头的演出效果,包厢里头都是昏暗的,一盏灯都没有,载凌不提防,包厢里头还有别人,只见一个青衣的三十多岁男子慢慢的从角落看不见人的地方走了出来,朝着载凌打千行礼,“奴才给贝子爷请安。”
载凌原本是坐在椅子上,对着王恺运的要求,虽然面露难色,倒也没有失了身份,可他看清了走出来的人,屁股下头如同弹了弹簧一般,迅速的蹦了起来,“哎哟,是二爷,哪里敢受您的大礼,快快起来。”载凌抓住了来人的臂膀,“快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