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越王勾践事。”

皇帝一声喝下,殿内众人均已惊呆,恭亲王身子巨震,手里的折子毫无知觉的掉了下来,身子一软,就跪倒在地,大家心神巨震,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大殿之内死寂一片,还是胡林翼机敏,连连磕头,高声喝道,“万岁爷请慎言!”

皇帝红着脸怒视恭亲王,文祥原本就是身子孱弱,加之殿内闷热,听闻一国之主说出这样的话,一声哀号,顿时晕厥了过去,这倒是给了人台阶,宝鋆也不顾及这时候该不该说话,连声叫人:“快快快,抬出去,取凉水来!”

陈胜文连忙交了两个小太监,搀扶起文祥,皇帝也被吓了一大跳,“快叫太医。”等扶起来时,文祥已发出呻吟之声,殿上君臣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未曾昏厥过去。但就是这样,已是一件令人震动之事,从开国以来,两百年间,皇帝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李鸿藻双眼通红,砰砰砰磕了几个头,“皇上,这等话,如何能从皇上的口中说出!”

恭亲王一时间已然浑浑噩噩,脑海里一片空白,惊愕之余未免又有些灰心丧气,耳边传来李鸿藻劝谏的话就没听进去,只听到李鸿藻的话语声越来越高,抬起头来,皇帝的脸也越来越白。

“文祥公忠体国,力疾从公,如刚才的光景,皇上岂能无动于衷?倘或拒谏饰非,圣德不修,诚恐国亡无日!”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皇帝又有些来气,“我亲政才一年半,莫非就这一年半,把国事搞得糟不可言?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一个人身上?”

“臣等不敢推诿责任。只要皇上进德修业,人心日奋,虽然内忧外患,交替迭生,总还有措手之处,大小臣工,亦决不敢敷衍塞责,营私自肥。天下者,皇上之天下,如果皇上不以社稷为重,大小臣工,何能勤奋效力?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

“我不懂你的话!”皇帝愤愤地说,“从那里看出来,我不以社稷为重?”

“圣躬系四海之望,乘舆轻出,就是不以社稷为重。”

“还有呢?”

“圣学未成。皇上如今第一件大事,就是勤求学问。皇上践祚之年,与圣祖仁皇帝差不多,圣祖十四岁擒鳌拜,除大患,在皇上这个年纪,已经着手策划撤藩。御门听政,日理万机之余,不废圣学,不但常御经筵,而且没有一天不跟南书房的翰林,讨论学问。皇上请细想,可曾能象圣祖那样勤学?”

“还有呢?”

恭亲王此时不能说话,所以也只能是李鸿藻继续说下去,“八旗之事,乃是国朝根本,不可轻易动之。”其实他说这个话是不合适的,但是李鸿藻也只能咬牙继续说下去,皇帝向来敬重这个师傅,恭亲王不能说话,只好他来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丁银更是八旗日常敷用,不能随意改之!崇琦其人,用心险恶,用奇巧之事邀功于上,臣请罢崇琦礼部八旗司员外郎之职!”

皇帝只是吐着粗气,犟着头不说话,他环视了众人,“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吗?恭亲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