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就连罗醇衍干的好的话都说出来了,实在是……众人按按腹诽,罗醇衍不过了为了安排清流的人监督户部而让他担任户部尚书的,素来就在户部说不上什么话,只是一味着鸡蛋里挑骨头,若是指望他料理户部,那洋务这里要钱的事儿,那是一件都别想了。若是让罗醇衍当家,还不如让穆扬阿,这两个都是坏消息,恭党自然要一力阻止,文祥说完,恭亲王说话了,只见恭亲王站在军机大臣的前头,不卑不亢得抬起头来,坚定说道,“穆扬阿自然是有才干的,只是宝鋆未有大错,便是免去户部尚书之职,似乎有所不妥,中外也会侧目议论纷纷,还请母后皇太后明鉴。”

“议政王你说的极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这是为臣之道,宝鋆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在户部的差事,自然是办的极好的,军机处拟旨,明发嘉奖宝鋆,其子加封云骑卫,以正视听!”

“是。”恭亲王应下,宝鋆又连忙磕头,谢恩不已,不过这户部尚书的事儿还没定下,太后也没有松口,说让宝鋆继续当下去,只有一个嘉奖,似乎不妥当,文祥又问道:“那太后的意思是?”

“日后再议吧。”慈禧太后颇具威严的声音想起,“这事儿,我还要再斟酌一番,如今军机处的差事日趋繁忙,而且让与洋人的贸易日益频繁,户部的事儿也越来越繁重,户部是钱袋子,咱们的开销都要在户部拿出来,户部的位置实在需要咱们仔细定夺,今日已经说了这么多事儿,这事儿,日后再议吧。”

等到众人退下,皇帝站了起来,绕过帘子,不好意思得对着闭目养神的慈禧太后说道,“皇额娘,这事儿,实在是……”

“这有什么打紧的。”太后睁开眼睛,招了招手,皇帝温顺得坐在了皇太后边上,“你能尊敬师傅,又知道师傅们该要如何对待,额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者,你也年纪大了,读了史书。”太后的声音变得轻了,只有皇帝听得见,“也知道王莽周公的,咱们呀,要做明君,自然不能想着让忠臣鸟尽弓藏,可自然也不能不防着,免得什么时候身死国灭也不知晓,你的师傅们学问是精通的,这点自然毫无疑问,可如今办理洋务却是不行,你说,皇额娘为什么要把李鸿藻放在军机处,又不把你那些师傅们全部贬官,而是让他们继续在朝廷里?”

皇太后从未像这样说的明白,皇帝也不笨,但是毕竟年幼听得似懂非懂,但却有醍醐灌顶之感,“皇额娘的意思是总要有人看着六叔做事,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皇帝,你能想到这点,就是不易了。”太后爱怜地抚摸着皇帝的身子,“若是无人看着,政事易歪,人心易变,你们那些师傅办洋务的事儿不行,挑刺是一流的,我留着他们,也是为了表示他们有所用处,为君之道,总是要拉一帮,打一棒,不让东风压倒西风而已。”

皇帝扶起皇太后,两个人走出珠帘,坐在了炕上,唐五福奉上了糕点,“你也长大了。”太后见到皇帝英姿勃勃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唏嘘,“这千金的重担总是要放在你肩上的,凡事三思而行,做事用人不偏不倚,自然能超宗胜祖,成为一代明君,和皇额娘说说,过了年就亲政如何?”

殿内鸦雀无声,唐五福拿起托盘,悄无声息踮着脚往后退去,只有德龄抬起白眉,悄悄得打量皇帝的脸色,皇帝未曾想太后突然谈及此事,脸上微微一怔,“皇额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事情了。”

“那一日你额娘说了一句,我瞧着你也十四了,康熙爷这个时候也亲政了,是应该大婚然后亲政,所以来问问你的意思,若是看中了那个八旗家的小姐,自己和皇额娘说,总是要让你满意才是。”太后笑道,“大婚了再亲政,这就没什么不妥的了。”

皇帝怔怔出神,眼神飘到远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太后也不催促,只是含笑喝着茶,过了一会,皇帝才回过神,“皇额娘,儿子还小,这些年学的功课还不够,总是还要皇额娘多提点几年才是。”

“哦?”太后挑眉,“皇帝你是这样想的?”

皇帝似乎下了主意,点点头,“儿子心里是这样想的,还请皇额娘多累些日子,大婚的事儿么,也还不急。”

“这话的意思是还没瞧中满意的姑娘?”慈禧似乎明白了什么,调笑道,“那等到皇帝看中了谁家的闺女,再和皇额娘说,总是要你自己个喜欢的。”

“皇额娘。”皇帝跺脚嗔道,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红通一片,连忙跪安退了出去,皇太后哑然失笑,“这孩子,还害羞呢?想我当年你这个时候,已经入宫选作先帝的贵人了。”太后摇摇头,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小安子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