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不改色,只是握着玉如意的手紧了紧,淡然笑道,“这话原本也没错,只是不合时宜,皇帝在前朝的时候,就没有认真上过学,等到同治元年,才开始学习,这么些日子,怎么能担起重任?过些年,等皇帝长大了,这事儿才可以办。”

慈禧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只是那句“不合时宜”却是重重得落在了慈安太后的心上,慈安太后身子微微一震,说了一声是,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这事儿既然已经提出来了,你也留意着,看看哪家的女孩子合适,悄悄留意着,过几年等年纪差不多了,可以给皇帝留着。”慈禧太后喟然长叹,“先帝膝下就皇帝一个人,是应该给皇家开枝散叶了。”

“是。”

“对了,还有件事要先和妹妹说。”慈禧继续说道,“你阿玛在天津巡抚的任上呆了四年,政绩卓越,军机处议了议,和我说,我也觉的,你阿玛是该换个位置了。”

慈安太后抬起头来,脸色有些不好,“阿玛他在天津干的甚好,不过才是一任,怎么……”

“有些小问题,不关紧要。”慈禧太后安抚着慈安,“必然是高升的,无须担心。”

虽然慈禧说的轻描淡写,似乎举重若轻,可慈安也不是双耳不闻宫外事的女人,这些日子朝中对着穆扬阿的弹劾愈演愈烈,似有酿成风暴之势,她不是不清楚的,而穆扬阿给自己的私信里头也说,天津掣肘愈多,就连朝中对着自己的政绩也是褒贬不一,这问题怕是不小。

“还请太后保全臣妾阿玛。”慈安太后又站了起来,作势欲跪。

“这是什么话,你放心吧,穆扬阿是干臣,御史说有贪墨,就算有,也必然是不多的。”慈禧太后虽然安慰着,可心里也是哀叹不已。

天津巡抚这个位置自己是保不住了。

虽然自己在天津上海两省新设官位之中,已经分了一干官位出去,让恭亲王为首的军机等人分润,可毕竟不是主官,再者,当年新设两省,可巡抚之下的布政使、按察使、学道可是到了同治三年才陆续上任的,李鸿章穆扬阿两人都是人精之中的人精,就这么几年时间,早就把自己的地盘经营得水泄不通了,还轮的到别人插手?

如此以来,反而引了众怒,洋务派的首脑们垂涎三尺,又拉上了清流们,弹劾李鸿章在对外事务上,“变华为夷,用洋人礼节,私自交接洋人,其心可诛。”在军务上,“私立山头,和十二镇官兵私下往来,语迹隐晦。”在财务上,“擅自降低关税,损国利益。”如此反正把李鸿章批得一无是处。

对于穆扬阿来说,又多了两条,一条是:“身为外戚,骤得高位,不思报国,勤于王事,反而趾高气昂,动辄以太后生父自居。”第二条就是:“历任宁波府知府以来,贪污达数千万之多。”

这时代谁不贪?这不过只是个借口,就要让太后起码要让出一个巡抚的位置出来,不要想着鱼与熊掌兼得。

李鸿章不能轻动,那也只好把天津巡抚让出来了,这会子定下了主意,对慈安太后才说了这些话,“这些年他在天津辛苦,你们父女也难得见到几次面,就让他卸了天津的差事,入京来,六部里头挑个位置给他,在京中好好过些舒坦日子,再放外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