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有请。”那个青年站了起来,被称作黄编修的三十出头的年轻高个男子进来,朝着男主人作揖:“孝达。”

“漱兰兄。”被称作孝达的男主人回礼笑道,那个少妇也朝着黄编修行了礼,对着两个人说道:“我先下去,瞧瞧今个的报纸到了没有。”

“请自便。”黄编修和男主人坐了下来,“孝达,你这大才,这会子还坐得住呢?”

“哈哈哈,之洞乃是庸人,怎么称得上大才,漱兰兄过奖了。”原来此人是张之洞。

“你啊,总是如此谦虚,要知道你可是同治三年的探花,你若不是大才,难不成是我这个二甲二百六十三名是大才吗?”黄体芳无奈摇头,“且不说这个了,你知道今年的春闱又要到了,我虽然是编修,可御史台那里的消息,还是听得到的,听说有关这洋务的事儿,就是在春闱里头加洋务的事儿,御史台、詹事府气势汹汹,闹得不可开交,准备要联名上折子呢。”

“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张之洞点点头说道。“不过这事儿,肯定没戏。”

“哦?何以见得?”黄体芳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这洋务之事,是谁定下来的。”

“是太后定下来的。”

“是谁去做的?”

“议政王和军机处。”黄体芳回答到了这里,突然有些醒悟,“你的意思是?”

“京中有句话,叫宫里头的风,军机处的雨。若是没有宫里头的这股风,军机处就下不了雨,如今的局势你还看不清?同治同治,这就是内外同治啊,太后和议政王如今劲往一处使,没瞧见如今办洋务才多少年,你在户部观政,是知道,如今这开了国门,通商之后,就不说那上海天津了,就说这宁波府,每年能收多少银子?就单单说这银子的事儿,没有这个银子,这陕甘之乱,能平?要知道,这会子,十二镇已经准备凯旋回朝了!”

黄体芳点点头,“我瞧着这中枢,实在是穷怕了。这三年除了咱们这一科多取了三百人之外,各地的县尉、手下的巡捕,全国扩了多少人!这些还不算大头,还有这从洋人哪里买的军舰,每年就要一千万两,还有这零零碎碎的火枪火炮,每年都是不定额的数目,这军费,不算给的银饷,共计两千万元,老实说,我是觉得实在是太过靡费了!还有这救灾、河工,也难怪,我听说太后在养心殿说过,谁给银子就升谁的官。这不,瞧见了没,这天津上海的巡抚,听说马上要加尚书衔了!”

“这话虽然糙了些,可实在是不假。”张之洞点点头,“这军费实在是多了些,要知道若是这些钱放在民生之上,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解燃眉之急了。不过,漱兰兄,这御史台的人,怕是成不了事儿,就这事儿,咱们还是别搀和了。”

张之洞的妻子石氏绕过了月门,来到门房,问:“今个的报纸到了吗?”

“夫人。报纸来了!”门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半大的孩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请夫人原谅则个,今个买报纸的人多,耽误了些日子。”说着就递了一份淡黄色码满字的大纸给门房,“诚惠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