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站着一群胸口挂着“湘”字样的兵丁,为首的是刘长佑的亲兵,南边平洪杨有功,如今正是有着守备的头衔,对着金宝的呲牙完全不怵,“金千总,何必如此大声,大家都是在丰台大营里头当兵的,这校场什么规矩谁不知道?没有你一个营就占了整个校场的理儿,再者说了。”刘长佑的亲兵故作闲暇得抚了抚袖子,“咱们在这里头都混了这么久了。别说什么健锐营机密会被我们湘军瞧见的狗屁不通话儿来搪塞,谁。”那亲兵瞥了一眼对面的健锐营士兵,随即朝着天上翻白眼,“谁几斤几两都还不知道?”

金宝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这老小子你家爷爷我是看出来了,今个原来是找茬来了!”

“金千总,你要注意体统。”那亲兵还是毫不在乎,默然盯着金宝,只是身后的湘军都凝神戒备起来,“军中纪律最严,要知道你不过是个小小千总,在我这个守备面前不跪下请安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大呼小叫,动手把我赶出去不成!”

“嘿嘿,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心思了。”金宝嘿嘿冷笑,这会子也不冲动了,摆摆手,让身后的人保持冷静,“就瞧着我们健锐营的骑兵厉害,想着在我们这里吃顿排头吧?”金宝嘲讽了起来,用手指指点点那守备身后的一群面容黝黑的湘军,“别以为有了几场胜仗就找不到北了,我呸!”金宝朝着地上狠狠得吐了口唾沫,“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金宝身后的一个瘦子嘿嘿冷笑,连忙接口,“三哥这话您就说错了。”

“哟,我怎么错了?”金宝看着那个守备,头却不回悠悠发问。

“湘军的兄弟们可是平了洪杨逆乱的。”那个瘦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为国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可不是土包子!”

“说到这里又是可笑极了。”金宝哈哈大笑,两个人一唱一和,说起了相声,“什么洪杨逆乱,无非是几个穷疯了的泥腿子罢了,倒是老鼠上灯台,吃了几口油,越发得忘记了自己姓啥了!”

那个守备脸上浮现出了怒气,“说到为国朝立下汗马功劳的,比得上我们健锐营?别以为就你们平过洪杨长毛,那两个北伐的泥腿子,不是僧王带着我们健锐营和蒙古骑兵们平的?所以啊,你们那些东西就别嘚瑟了,当年林凤祥李开芳我们在北边花了多少时间?你们在江宁又花了多少时间平的洪秀全?我都不好意思听你们说到这事儿!还有脸哪?”金宝唾沫横飞,“要知道要是没有太后娘娘布下计策,让洪秀全和杨秀清自相残杀,再气走了石达开,就凭你们几个,怕是要到猴年马月呢!”

那个守备气结,正准备开口反驳,金宝怎么能容许他开口,连忙继续说道,“别以为就你们有功劳,谁没呢?瞧见没。”金宝把身子往前凑,把自己青皮脑门上的那个伤疤亮出来,“这是你家爷爷在和洋鬼子打仗的时候留下来的伤疤,那个洋鬼子仗着火枪犀利,一枪蹦到了我脑门,还以为就这样能把我送上天,嘿,没想到,太后老人家庇佑,没打正,倒是流了一头血,我操他姥姥的,老子一怒之下,窜了上去,一刀把那个满头金发的洋鬼子剁了头,守备大人,别以为就你们有功劳。”金宝阴森森得说道,“谁手里没有功劳,谁脑袋上的红顶子不是血染得?再说了。”金宝一脸鄙视,“我们杀了洋人自然有朝廷赏赐,比不得你们湘军,破了江宁,这洪秀全库房里大把的金银珠宝拿到手了,还有什么可嘚瑟的!”

那个守备听到金宝讽刺湘军贪了洪秀全的金银珠宝,显得怒极,再看到金宝喋喋不休得在面前耍嘴皮子,心中又羞又怒,挥起拳头,刷的一下就朝着金宝胸口击去。

金宝虽然是大施毒舌之技,可眼睛确是不闲着,早就死命盯住了湘军士兵的动静,见到那个守备击拳过来,连忙用手架住,“不要脸的狗东西,这会子想着动手了!”

那个守备随即一脚踢出,踢在了金宝的大腿上,金宝猝不及防,朝着后头腾腾腾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那些湘军哈哈大笑,边上围起了几个服色不一的人在看热闹,那个守备冷笑连连,“我还以为金千总是多大的本事儿,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干说不练的假把式?我看你啊,还是趁早把这校场让出来,也别当差了,八旗子弟的老把式,听戏斗鸟抽大烟去吧!”

金宝脸上涨的通红,一把推开前来服自己的健锐营士兵,“好好好,兄弟们。”金宝脸上露出狠色,“操家伙,这些湖南乡下佬老子倒是要看看,有几斤几两!”

湘军士兵也毫不示弱,准备号刀枪,双方推推嚷嚷起来,边上的淮军和八旗营、楚军等在冷眼旁观,丰台大营的都统早就得到了消息,过来喝令弹压不住,眼见就要闹出一场风波。

金宝拿了个齐眉棍在手里,就朝着那个守备横扫过去,守备不慌不忙,抽出腰间的弯刀架住,随即反劈回去,身后的两群人马也开始上前混战起来,这会子,张树声赶到,见到场内局面,不由得大惊:“还不快快住手!僧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