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嗯了一声,从昏睡之中惊醒了过来,瓜尔佳氏和那个小宫女扶起皇后,皇后就着瓜尔佳氏的手,皱着眉头喝完了极为苦涩的中药汤,小宫女连忙奉上白糖渍的樱桃,杏贞吃了一颗,就摇头让把樱桃拿下,瓜尔佳氏在皇后背后塞了好几个八角的枕头,杏贞的头不怎么痛了,似乎身子上也没有那么滚烫,定定神,方对着瓜尔佳氏笑道:“以前觉得自己身子还算康健,没想到这受了风寒,就这么不耐烦了,这么几日才好些,倒是麻烦福晋你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服侍娘娘是臣妾的本分。”瓜尔佳氏连忙回答,脸上温顺的很,“娘娘为国辛劳,臣妾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是在这些小事上尽尽孝心了。”

“咱们妯娌,无需说话如此客气。”杏贞微笑,说话几句,又觉得气闷,叫抱云把宣德炉里点的檀香拿出去,又说了几句闲话,说了几句恭亲王大格格的事儿,瓜尔佳氏出去安排点心吃食,杏贞百无聊赖,一个人就发起了呆。

没想到英国人如此坚强,在惨败之后还能收罗残部据守一地,可见这世间上,英国军人的素质还是屈指可数的,可惜啊可惜,杏贞心里得意的想道,游击战术,还有发动了人民战争,不计一切代价的撒钱出去,一丝丝的削弱原本极为强大的远道而来的侵略者,自己更是不顾礼法地亲临战场加油助威,还当众唱了曲,这下估计说闲话的人海了去了,自甘下贱是逃不了的,不过,如今自己还怕什么,只要听听城里头连续不断的鞭炮声就知道了。

就是自己这身体啊,看来是养尊处优惯了,这么出了身汗,吹了下风,就变成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的样子,看来还是要好好锻炼啊,该不会是上次看到的那个道人给自己下了什么咒吧,这么些日子都不见好,杏贞暗暗嘀咕,头又痛了起来,正准备躺下再睡会,外头小安子进了来,神色有些忧虑,朝着杏贞行礼,“娘娘我回来了。”

“嗯,武云迪如何了?”杏贞打起精神问道,“我怕别人照顾,帆儿不放心,这才叫她自己去照拂。”

“没什么大碍了,已经醒了来,能喝几口粥了,刚刚看着他喝了小半碗粥才起身回来的。”

“那你还苦着个脸作甚。”杏贞拍了拍枕头,问道。

“行在传来消息。”安德海苦着脸说道,“肃顺在万岁跟前说让娘娘去热河呢。”

“去就去么,值当什么?也让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杏贞不以为意,这会子自己根本就不想动脑筋,这想深刻一点的事儿,就脑仁发疼,“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想大阿哥了,也不知道他在热河睡的香不香,吃的好不好,我倒是没去过热河,不知道哪里的避暑山庄如何,你估计也没去过,等身子好些了,咱们就北上。”

“是。”安德海却是没有这么想得开,但是见皇后对着肃顺的进言不甚在意,恭亲王福晋又领了一行人进来准备伺候皇后用膳,也就退了出去,不再提这件事儿。

……

大沽口。

十月的天气,海上风暴正盛,呼啸吹来的海风把海潮涌起,拼命的拍打在海塘上,一阵阵白鸥从停靠在大沽口海上的帆布船上飞过,巨大的战舰群充斥着大沽口前的海平面上,渔民驾着几艘小舢板在附近捕鱼,“轰”的一声,接二连三射出了几颗炮弹,在海面上激出了几朵巨大的水花,一个靠得近些的小舢板被一颗炮弹击中,被炸的粉碎,剩下的几艘小船不敢再停留在此捕鱼,连忙离开了海边。

最大的那艘军舰上,发出了一连串的咒骂声,一个宽阔的起居室里,一个马脸留着山羊胡,黄褐色的头发,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着海军服饰的军官模样,狠狠地朝着一个看上去委屈极了的士兵发脾气。

“一群混蛋!”军官正是继任被轰死的和伯的新一任英军舰队舰长查理,只见他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鼻子直冒气,“这个脑子进了水的额尔金!”查理大声咒骂着,“这么一万多人,就算是当做一头头猪去抓,也有要好几天吧?他居然只是坚持到了晚上,不到一天!是的,不到一天,就全线溃败,我还给了这个蠢货几门船上的大炮,要是中国人有几艘厉害些的舰队,和俄罗斯那样的远东舰队,我根本不敢像鸭子一样停泊在这海湾里,这就是一个完全炮炮不落空的靶子!这倒是好。”查理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向下击打的手势,彷佛空气之中就是那个令人生厌的额尔金伯爵,“我和我的海军士兵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换来你跟我说两个国家的陆军大败的结果?我完全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