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丁黑讶异的看向李从璟,眼眸中尽是怀疑。这话若非出自实力“远高”于他,且从不妄言的李从璟之口,丁黑恐怕连怀疑的兴趣都没有。
李从璟正色点头,他的确没有骗丁黑,“你可否深思过,剑子之所以能三剑败你,固然有其本身实力强横之故,但更重要的,却是其养气、蓄势之功。”
“养气、蓄势?”丁黑呢喃了一遍这两个词。
李从璟点头道:“以剑子对我之了解,不会不知道欲杀我,便需先败你。他以有心算无心,在虎牙关候之久矣,其剑不出鞘则已,出必动若雷霆,因他若不能三剑败你,一旦与你陷入缠斗,便有可能被你我联手围攻杀之。”
丁黑目光中渐渐有了亮色。
李从璟站起身,“人固有气,孟子言‘养浩然正气’,此气一成,不惧艰险,不避邪魅,虽千军万马吾往矣;你练刀日久,当知刀亦有气,剑亦然。剑子为雷霆一击,蓄势良久,又因其存必杀我之心,固能得剑意磅礴,由是,再加之其出其不意,居高临下,威势自然不同凡响。你骤然应对,刀势未成而受挫,气势未起而隔断,如何能不被其三剑所败?”
这很好理解,好比人发力时往往会伴随大喝,是因出声有通气力之道之故,若是发声一半被卡在气道中,那力气也必定大打折扣,说不得还会反伤己身。
这些道理丁黑并非不能想到,只不过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剑子太强,而他太弱,失了心力,几日来一直被挫败感和阴影所折磨,不能想通这一层罢了。
经由李从璟提醒,丁黑渐渐想通。再看向李从璟时,丁黑眼中燃起熊熊战意,跃跃欲试。
李从璟自然知晓丁黑打得什么主意,他连连摆手,避让道:“我刚与剑子生死相搏,受伤不轻,还没恢复过来,此时不能与你过手,你要打,找剑子去。你若真打死了他,我倒还少了个对手。”
丁黑被李从璟这幅模样逗乐,露出笑容。
笑过之后,丁黑眸中却仍有挥之不去的灰暗,他重新坐下来,默然片刻,道:“纵然如此,剑子之剑,还是强过我手中刀。”
李从璟也沉默下来,这是事实。
丁黑忽然笑了笑,以一种轻松而又沉重的语气道:“我这一生,起初醉心于功名,少年离乡,四处搏出头,十年只三归;最后终于知道,功名固然珍贵,但世间可贵的极处,于我而言却还是倚栏而望、日日夜夜盼我归的佳人,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些;小青死后,我万念俱灰,本想隐居山林,了此余生,之所以跟在军帅身边,是感念军帅恩德,敬佩军帅为人……我以为,我这一生,已再无可留恋之处。直到剑子出现,直到他三剑破我三刀,将我击败……”
丁黑站起身,语调渐重,“我终于发现,其实我最不能容忍失去的,不是报复、野心、功名,不是斯人,而是手中的刀!我握了十多年的刀,却从未真正用心看过我的刀,一直以来,我只是将它作为工具,谋取功名的工具,为小青报仇的工具……”
“一件从未被我正视的东西,我又怎能奢望他带给我不灭的成就,一个从未正视过自己手中刀的刀客,又怎能奢望不败,又怎能奢望凭它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