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诰恭敬道:“河东李亚子是个有本事的,他自继位晋王以来,东征西讨开疆扩土,一年强过一年,有今日势运之变倒也不足为奇。”
“李亚子倒是比李克用要强上不少。”徐温点头表示认可徐知诰的观念,老而愈加有神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声调低缓下来,“这回李亚子之所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梁,究其功劳,首推李嗣源父子?”
“唐军出战,以李嗣源父子为先锋大军,一路势不可挡,面前几无一合之敌,攻城拔寨若反手耳。李亚子不经一场大战,而垂手得天下,所依赖者,唯此二人。”徐知诰从最新的军报中梳理出简单深刻的信息,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唐军攻占大梁时,以李从璟麾下百战军为主力,两万多人的一支军队,只用了三日时间,硬生生将朱友贞临时拼凑起来的两三万大军击溃,此事已经传遍天下,群雄侧目。”
“李从璟,百战军?”徐温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似乎在咀嚼。
徐知诰进一步为徐温解说道:“李从璟,李嗣源长子,而未到及冠之龄,其所领之百战军,成军不到一年,原先不过一帮东拼西凑之杂兵,在李从璟手中不到半年,而能纵横泽潞怀孟四州,此番又攻灭大梁,让人惊叹。这回灭梁,倒像是李嗣源靠了他这个长子而捞了天大功劳。”
“李亚子麾下,人才济济。”徐温有感而发,“时来天地皆同力,举天下豪杰莫能与之争,李亚子是也。”
徐知诰点头默然不语。
“虎父虎子,人间美事。”徐温又道,随即声音怪异了些,“不过父子俩同时大贵,战功卓著,就不怕功高震主?”
“李亚子其人,观其以往行事,不像猜忌功臣之主。”徐知诰寻思了一会儿,说道。
徐温冷笑一声,“那是未灭梁,成为天下雄主之前,如今他南面称尊,又坐拥中原,岂能没有一点儿心思?”
徐知诰觉得有理,试探着问:“既然如此,父亲,吴国该当如何?”
“自先王败朱温之后,吴国与中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虽然中原换了主,但吴国国策不变。你我且向其称贺,探一探李亚子的态度再说。”徐温一派八风不动的姿态,“至于李嗣源父子,先静观其变,若是李亚子果真不猜忌功臣,倒也罢了,若是有那个心思,你我为其添一把火又如何?”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李嗣源本已是名将,如今又出了一个李从璟,若是李亚子存了吞并列国、称霸天下的心思,中原一旦对淮南用兵,这父子俩必为利刃,是你我心腹大患,不可不重视。”
“父亲高见。”
“另外,联合草原契丹制衡中原,是我等一直以来奉行的大计,既然中原情势有变,眼下有必要派遣使臣去契丹,探探耶律阿保机的口风。”徐温笑意莫测,“毕竟李亚子与阿保机,可是有世仇。”
“是,父亲。”
徐温凝神片刻,忽然开口道:“记住,吴国可以承认李亚子的帝位事实,但吴王,不对其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