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女真后退之后没有继续冲上,也没有驱赶着俘虏向前,战场上倒是短时太平,趁这个机会,要塞工事内收容的百姓开始加固外面的围墙,阵地上的掩体是昨日仓促修建,任何修缮和加固都不多余。
“鞑子搀扶着人过去。”负责瞭望的赵家军士兵传下消息,莫名其妙的赵松和罗晨上去观看,看到有人搀扶着一名女真武将远远打量,建州女真虽然凶残,比大明官军却朴实很多,怎么还摆这么大的架子,看着古怪,不过,这肯定是敌人的主将在观阵。
……
“爷,各家都舍不得用人去填,这些抓来的奴才要去种田垦荒,就算卖回给明国那边也能有个好价钱,可这寨子太硬,送上去都白白死了,实在不值。”
几名参领聚在董鄂何合礼的身边,尽管这位老将要被身边亲兵搀扶才能站立,可大家还是谨慎小心,而站在一边的副将布善脸色很不好看,昨日大胜之后,董鄂何合礼坐船上岛,布善没有和他商议就直接布置了今日的攻寨,却没想到碰的头破血流。
刚才前面的俘虏倒卷,乱了建州女真自家阵脚,俘虏死伤过千不说,建州女真兵卒损失也有八十几个,原本借着四贝勒皇太极的威势压服,下面参领都服从的很,可这个损失一出,人人知道那要塞难啃,又舍不得已经到手的人口财货,更不愿意让自家的旗丁上阵,已经胜了,何苦再辛苦,这边布善还在暴跳如雷,那边已经把董鄂何合礼请来了。
“到手的才是银子,没到手的是石子,东江镇这些汉民现在就是你们手里的了吗?”董鄂何合礼沙哑着声音问道,他本来连皮岛都不想上,老朽年迈,即便是乘坐风平浪静的海船也极为辛苦。
下面没什么声音,凑在董鄂何合礼身边的几名参领脸色却颇为尴尬,之所以请这位名义上的主将来,就是让他压压布善,军令上说是灭杀东江,现在已经做完,何苦去吃力不讨好的打这个小寨子,大家都知道董鄂何合礼和布善之间不怎么对付,没曾想董鄂何合礼话风不对。
“咱们来打东江镇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西征北伐的时候,不要被这些明狗骚扰,不敢尽全力,现在东江镇灭了,又冒出什么徐州人,他们要是不惹事还好,这来来去去,咱们建州的爷们在他们身上折了快几百,你们就这么放过去?东江镇以前东窜西跑,一次能拿几个脑袋,这几百人一次拿了几个?你等他们喘过气来!”
董鄂何合礼越说声音越高,身边的参领都不自觉弯腰躬身,到底是董鄂家的头一号人物,是跟着大汗打天下的五大臣之一,尽管老朽,可发怒起来还有这样的威势。
难得这么激动说话,董鄂何合礼说完之后就剧烈咳嗽起来,距离近的都能看到他咳出的血丝,大家心里有数,这老大臣怕是真坚持不住几天了,倒是布善脸上有激动神色,原本以为这董鄂何合礼来是挂落他脸面,没曾想是支持他的。
那边董鄂何合礼还没说完,他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你们敢这么回去,等这皮岛再成了气候,四贝勒会饶过你们?大汗会饶过你们?看到这么多丁口,你们昏了头吗?”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都是凛然,大家的确是被这上万的丁口晃花了眼,如今辽镇和边墙外的女真各处都是地广人稀,农林牧渔各处都不缺,却得是人手,这次战胜之后人人为这缴获兴奋,谁也不愿意再有消耗了。
可想想大汗那边,谁也不敢有所怠慢,四贝勒对待下面人宽宏,可四贝勒在大事上从来不肯含糊,要是按照军法做事,他也是个铁腕,而大汗那边,大家想想就觉得害怕,大汗这些年的脾气愈发喜怒无常,连亲弟弟舒尔哈齐,长子褚英都被处死,其他各旗贵人死的也是不少,联系董鄂何合礼所说灭杀东江镇的意义,再想想含糊过去后的后果,大家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了,只能拔下这个寨子,哪怕把自己抓来的俘虏打光,哪怕让自己下面的兵卒打光,也要去打,不然的话,董鄂何合礼不去报,布善不去报,天知道身边有没有人不去报,天知道自己下面的奴才去不去报……
“主子爷说得有道理,奴才是糊涂了,等下奴才领着部属打头阵,明狗仗着火器厉害,真冲到跟前他们算个什么!”一个参领粗声说道,其他人也都跟着回过味来,人人都要表态请战。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外圈的副将布善走了进来,大家毕竟为了不去硬打才请来董鄂何合礼,此时却有些尴尬,都是低头避让,布善却不怎么在乎这个,走到董鄂何合礼跟前,施礼后闷声说道:“大人,末将会领着自家的牛录先上,要打,末将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