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木楔,用湿布擦炮身,继续装药开炮,不要停!”孟志奇喊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他耳朵嗡嗡作响,反倒是开炮的火炮家丁们炮响时候都记得捂住耳朵,情况好很多。
现在流民大阵已经不再后退了,反而开始慢慢的不情愿的向前涌动,有人哭喊,有人嚎叫,甚至还有小规模的火并,不过前后驱赶,还是在缓缓向前,刚才那护教神军处的缺口已经被乱哄哄的人群补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火炮开火,不需要什么仰角来增加射程,只是打出去就有杀伤,只不过第六轮开炮之后,火炮炮身已经有些发烫,要用湿布来擦拭炮身,湿布所蘸的水里还混合有老醋,这样降温更快。
每一炮打出,流民前涌的势头就要停一下,但依旧艰难缓慢的向前,赵进踩在马背上看了看,下来后说道:“流贼又在胁迫大队向前了,传我命令,准备接战,火炮再开四轮,火炮家丁后撤。”
有人骑马将赵进的命令传达出去,就在这命令声音中,火炮又是轰然打响,被火炮轰打的方向有死伤,闻香教乱军已经坚持不住,向着四处溃散,可其他处在缓慢向前。
湿布擦在火炮身上,咝咝作响,白色蒸汽冒起,炮身已经滚烫了,孟志奇心有不甘,可也只能让火炮射击的频率放慢。
“真不知道老爷担心什么,炮口前面那还有什么敌人!”有人埋怨了一句。
八门火炮前指的方向,好像有无形力场一般,几百步内空无一人,闻香教乱军大阵特意闪出了这块地方,没人愿意靠近这块死地,导致每一轮射击开始,孟志奇都要安排家丁调整炮口方向,炮口每一次动作,都会让遥指的流民乱军一阵慌乱。
“冲过去!冲到跟前!他们就没办法了!”
“不冲就是死,冲了就有活路!”
“你们就不想在这济宁城内痛快了吗?还想去饿肚子受苦,冲过去,灭杀了这伙徐州的兵马。”
“冲过去,银子富贵,任大家选,要什么有什么!”
或者威胁,或者利诱,但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明晃晃的刀枪,在山东的流荡中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后队压前队,前队再去压更前面的同伴,反正死伤的不是自己,反正驱赶前面的人上前,又能遮挡自己,又能给自己找下活路,就这么彼此驱赶压迫着,大队开始向前移动靠近,只是和从前那种不管不顾的亡命相比,这次人人心惊胆战,尽管那闷响的频率越来越低,可每次响起,都让人心惊胆战。
后面逼迫,前面是杀机森然,越靠前的人越紧张惊惧,听着惨叫,看着那些尸体和血肉,压力越来越大,直到绷不住了。
不知道是谁先忍受不住,有人发疯一般的大喊,开始有零散的人向着赵字营的阵地冲过来,然后冲起来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大队好似崩塌了一般,向着赵字营猛扑过来,人人狂奔乱喊,好似疯狂。
可这些人开始狂奔冲锋的时候,距离还有二百多步,差不多是半里的样子,被压抑到极点的时候,人绝望的冲锋奔跑,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气,跑起来之后就不敢停下,生怕挡住了背后同伴的路,稍微慢了就会被踩死。